黃嬸的眼圈也是紅紅的,我看她用手抹了抹眼睛,要說什麽,我卻不想被打斷,適時地說了下去。
“那人告訴我,我的丈夫已經在戰爭中死去了,是在與敵人近身打鬥中被刺死的。他說是他親眼所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幾
乎能想象到當時的場景,因為悲傷昏過去幾次。”
我拿著手上的手巾按了按眼睛:“我在想,他就這樣去了,連個屍身都沒留給我,我這一生,還有什麽好活的呢?”
黃嬸安慰著我:“孩子,別這樣想不開啊。人活著,總比去了強。你丈夫,肯定也是希望你活得好好的。”
我點了點頭:“那時真的想跟他去了,本投了河,卻被救了回來,也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公婆勸了我,我也覺得,這孩子是謝郎
留給我的,我該好好活下去。”
我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心裡已經是麻木了的疼痛。我的孩子,如果不是那個背後指使的人,現在,應該還在我的身體裡,
幾個月後,也會誕生的吧。
我的語氣中已經再沒有摻雜任何情感,仿佛過去已經將我的情感消磨殆盡了般:“可是一天夜裡,敵寇突然侵擾了村子,村子裡的
大部分人都沒有逃脫,我那夜在山上的寺廟裡,與幾個姐妹為各自的丈夫祈福請求超度,這才幸免。”
我說這低下了頭:“回到村子的時候,我就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活著的人都去投奔了親戚,我便想來這漢陽。”
我抬頭看黃嬸:“一路上顛簸受盡了苦頭,好不容易到了漢陽,我那親戚卻將我拒之門外。”
我無奈得搖了搖頭,帶了一絲涼薄的笑說道:“我沒有辦法,隻想著回到我自幼與丈夫生長的故地。可是這半路上……”
我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無盡的悲傷和幽怨說道:“半路上我的孩子也沒有了。”
手上抓緊了被子,我想到了那日,那個乳母,是她害了我的孩子。可是,她的背後,又是誰,又還能是誰呢。
一時間憤恨難耐,我劇烈得咳嗽起來。
黃嬸輕拍著我的後背,她的眼淚掉了下來:“真可憐,真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