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應了聲,轉身就走,她到沒覺得過河拆橋不高興什麽的,對於她來講,今天複製了兩個人記憶中的美食,已經足夠心滿意足。
從在粥品人生開始,蘇曼就對美食背後的故事格外的感興趣,所以才會逐漸取代馮子期,成為粥品人生中,什麽都能做的大師傅。
同時她也很明白一個道理,她是廚師,不是神,她只能力求把每一道菜肴都做到美味,但是客人喜歡不喜歡,她就無法控制了。
我之蜜糖,彼之砒霜,就像是四川的麻辣火鍋,四川人大部分愛吃,但是叫一些習慣清淡的南方人來吃,就會覺得受不了,所以古人早就有雲,眾口難調。
眼見蘇曼即將踏出房門,身後卻傳來了程安捷氣急敗壞的叫聲:“喂,你還真走了啊!!”
蘇曼腳步一頓,哭笑不得的轉過身:“不是你叫我走的嗎?”
程安捷瞪圓了眼睛,腮幫子也鼓了起來,俊朗的臉上居然帶了幾分稚氣,他右手招了招:“回來!”
蘇曼隻得無可奈何的走了回去,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上。
程安捷沉默半晌,視線落在了二人中間的面碗上,“你做的面,和我記憶中很像,也不像,似乎是這個味道,但是又沒有記憶中那麽好吃——”
他喟歎一聲,自己也覺得有些語無倫次,並不期待對面的女孩能夠聽懂。
這段日子,他推掉了所有片約,接了這麽檔美食節目也不過是賭氣,一個人在家裡醉生夢死,醒來的時候卻又無比孤寂,看到蘇曼轉身就走,不知道怎地,一下就覺得受不了一個人呆著了。
蘇曼眉毛揚起,斬釘截鐵的陳述道:“食物是沒有錯的,變的只是人而已。”
程安捷一怔,喃喃的複述著蘇曼的話,片刻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對著蘇曼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食物是沒有錯的,變的只是人而已。”
他呼出一口長氣,仿佛放下了心頭重擔,重新拿起了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面,轉眼間,兩碗面被他吃了一乾二淨。
他吃完最後一口,視野裡便出現了一張餐巾紙,程安捷接過餐巾紙,一邊擦著嘴,一邊不好意思的道:“拍戲的時候經常趕時間,習慣了快點吃完,讓你見笑了。”
蘇曼眉目舒展,看得出來,程安捷已經從自我放逐的狀態恢復過來了,現在的他,才是經常呈現在世人面前的那個彬彬有禮的程安捷。
蘇曼伸手收拾起了碗筷,這是跟蕭凌在一起養成的習慣,蕭大爺五谷不分,四體不勤,需要洗菜燒飯刷碗的一條龍服務。
程安捷立刻站了起來,伸手接過了她手裡的碗筷,淺笑道:“我來吧。”
蘇曼心道,怪不得這個男人的人氣居高不下,在年輕女孩中甚至比周克新還有人氣。
程安捷把空碗洗好,收了起來,猶豫著看向了蘇曼:“蘇小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蘇曼眉毛挑了挑:“什麽事情?”
程安捷看著她,誠懇的道:“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蘇曼狐疑的看著他,程安捷一臉坦蕩蕩的道:“放心,不是什麽奇怪的地方,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希望你能盡量的保持沉默。”
他的雙眼明亮,表情坦然,蘇曼直視他的眼底,她略一思索後,痛快的答應了下來:“好!”
程安捷眨了眨眼,唇角勾起,露出了一口白牙:“你就這麽相信我?不怕我把你賣了?”
蘇曼微笑應道:“昨天和今天,見到的你,大概是你最糟糕的情況了吧,宿醉未醒很難受吧?這麽難受,你也只是語言尖銳了些,並沒有什麽令人難堪的舉止,所以我相信你。”
程安捷錯愕的看著她,臉上漸漸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半晌,他伸出手,在蘇曼的頭髮上狠狠的揉了兩下:“小丫頭!”
作為明星,出行當然需要換一身行頭,不然一出門就被人認出來了,周克新就喜歡隨身戴著一頂棒球帽,蕭凌現在是棒球帽加口罩,再加上墨鏡的三重保險。
但是當程安捷拿出一件軍大衣時,蘇曼還是震撼了,“你就穿這個?”
程安捷裡面穿著黑色真絲襯衣,搭配黑色長褲,十分有型,結果這一身軍大衣往身上一裹,瞬間成了民工了。
他聳了下肩膀:“與其打扮的怪異,不如打扮的讓人不想多看你一眼。”
蘇曼讚同的連連點頭,兩個人一起下了樓,程安捷叫蘇曼稍候,很快,一輛毫不起眼的小型車開到了蘇曼面前,灰色的噴漆,看上去像是已經用了兩三年了。
車窗搖下,程安捷打了個上車的手勢,蘇曼迅速的鑽了進去,這車子很小,她坐下去都隻覺得剛剛好,程安捷的大個子就有點蜷縮在駕駛座上了。
程安捷看了眼蘇曼,玩笑道:“你怎麽不吃驚?像是我這樣帥的驚天動地的人物,難道不該開跑車嗎?”
蘇曼誠懇的否認道:“不,我覺得您這車和您的大衣很配。”
程安捷難以抑製的爆笑出聲,蘇曼眉頭皺起,她看的出來,其實這句話有點冷幽默,程安捷只是借此發泄一些情緒罷了,他笑的實在誇張,最後還擦了擦眼角。
程安捷並不著急,車子開的十分沉穩,如果讓蘇曼來形容,就是有沈西城的穩,但是沒有沈西城那種鋒利的速度,讓人十分安心。
每個紅燈他都早早的停下來,半點機會也不留給交警,蘇曼心中感慨,這個才是真正的程安捷吧,穩扎穩打,毫不浮誇,所以才能在演藝圈中闖下一席之地。
她可以想象,導演們有多喜歡這樣的演員,那是一種特別安心的感覺,這樣的男人,哪怕把天交給他,他也會頂住。
車子到底還是到達了目的地,那是一片熱鬧的小區,和程安捷居住的略顯幽靜的小區截然不同,還沒下車,就聽到絡繹不絕的叫賣聲,整條街道,有一半都被各種攤販佔滿。
蘇曼跟在程安捷身後下了車,程安捷走在前面,卻不時的回頭來看她,蘇曼每每報之一笑,程安捷臉上的表情逐漸放松下來。
蘇曼心中一松,從那次大笑後,程安捷就逐漸沉默下來,尤其是快要抵達目的地的時候,他幾乎成了一座石像,讓蘇曼不免擔心起來。
蘇曼隱隱覺得,她即將見到程安捷頹廢的罪魁禍首,她的心中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馬上就要知道這個英俊的男人的秘密了。
這是一個有著一定歷史的小區,樓道裡堆滿了居民們長久積累下來的各種雜物,蘇曼小心的越過一包蜂窩煤,和程安捷站在了一個主家的門口。
蘇曼抬手按向門鈴,程安捷提醒道:“那個早壞了。”
話音未落,叮當的聲音連綿不絕的響了起來,程安捷臉上露出了半分苦笑。
門很快開了,出乎蘇曼意料的,出現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個年輕男子,他穿著褐色毛衣,帶著副眼鏡,看上去像是大部分的居家男人,容貌和程安捷有七八分相像,卻遠不如後者英俊。
蘇曼立刻明白過來,這位應該就是程安捷的哥哥,也是正在打官司的前經紀人。
兩個男人對峙著,程安捷顯然沒有叫哥的打算,對面的男人也沒有讓開的樣子。
直到一個女聲打破了二人間的沉默:“安順,誰啊?”
接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出現在了蘇曼視野中,她容貌清秀,頭髮扎成了馬尾,身上還穿著圍裙,看到程安捷,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訕訕的把手在圍裙上蹭了蹭,蹭到一半,又迅速的把手背到了身後。
程安捷陰沉的掃了她一眼,長腿往前強勢一邁,程安順不得不讓開位置,蘇曼趕緊跟了上去,那個女孩的眼睛一下睜大:“安捷,這位是?”
程安捷回頭,什麽都沒說,卻捉住了蘇曼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邊。
他悶頭往屋子裡走去,仿佛這是自己家一般,直接闖過了客廳,進到了廚房裡,程安順不滿的在後面喝道:“程安捷!你做什麽!”
鍋裡正燉著一尾魚,滿屋子都是魚香,白色的霧氣彌漫了整個廚房,蘇曼好奇的四下打量——在角落裡放了一個點綴了藍色花瓣的密封盒,應該是裝米的,靠近抽油煙機的牆壁上被仔細的貼了防油膜,一邊擺放著卡通的調料盒子,十分可愛。
真是個溫馨的小家!
程安捷掃了一圈後,帶著蘇曼出了廚房,輕車熟路的到了客廳中,一屁股坐了下去,仿佛他才是真正的主人,程安順額頭青筋暴突的瞪著自己的弟弟,“程安捷,你到底要幹嘛,你不是把我告上法庭了嗎?!”
程安捷抬起睫毛濃密的眼皮,淡淡的道:“我已經撤銷控訴了。”
頓了下,他看向了程安順身邊手足無措的年輕女孩,“大嫂,擺飯吧,多兩雙筷子,應該沒問題吧。”
蘇曼老老實實的做著,這三個人間暗流湧動,連她都看出來了,就不知道是怎樣一番孽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