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茜眉頭皺起，一臉的為難：“小陶，你新來的，不明白，8號包廂裡的客人比較重要。”

  蘇曼看著左右為難的上菜員，直接質問道：“剛才後廚叫你把菜上到那個桌?”

  她板起臉，一雙銳眼逼視下，小夥子老老實實的回答道：“22號桌。”

  蘇曼二話不說，把托盤從張茜手裡拽了過來，送回了送菜員手裡：“行了，趕緊給22號桌送去，等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蘇曼又掉頭看向了張茜，不管她是什麽目的，剛剛上工所以想搏一個好印象，還是純粹的找茬，她都找錯了對象，“您要是想調菜，下次記得跟俞領班先打招呼。”

  領班是有資格調菜的，服務員絕對沒有這個權利。

  話罷，不再搭理臉色青白交替的張茜，蘇曼大步的向著她看顧的台子行去。

  看到22號台的客人們已經開始吃了起來，蘇曼頓時松了口氣，26號桌的女客人不耐煩的拿起筷子敲打著碗邊，引得周圍的幾桌顧客紛紛側目。

  她催促道：“點的菜怎麽還不上，這麽慢，想把人餓死啊！”

  蘇曼趕緊賠笑道：“您不是剛點的菜麽，您看我們客人這麽多，廚房也得一個個做不是?”

  她一邊說，一邊拿起茶壺，給女客人的茶杯填滿了茶水：“您先喝著茶，菜馬上就上來！”

  女客人冷哼一聲：“喝茶都快喝飽了，再說你們這是什麽茶，連點茶味都沒有！”

  這麽說著，卻還是拿起了茶杯，一口喝光了裡面的茶水，蘇曼趕緊給她再次斟滿。

  這片刻功夫，俞領班走了過來，拽著蘇曼到了一邊，又吩咐小尹先照顧著客人，轉頭對著蘇曼不滿的呵斥道：“你怎麽搞的，小張說你搶了八號包間的菜，你知不知道八號包間是什麽客人，連總經理都親自進去敬酒——”

  一邊說，一邊拉著蘇曼到了八號包間附近，一眼掃去，張茜，李經理，還有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男子，蘇曼猜測，最後那個應該就是飯店的總經理了。

  看來事態果然嚴重，她的上司，上司的上司，還有BOSS都驚動了。

  俞領班急急的道：“經理，我把小陶叫來了！”

  李經理看了眼旁邊的總經理，見對方沒有發話，硬著頭皮開口道：“小陶，你跟張茜一起進去道個歉，他們說什麽你聽著就是。”

  蘇曼看著李經理一臉鐵青，估計道歉完了自己工作也要沒了，心中哀歎一聲，認命的跟在了張茜身後。

  身後傳來了俞領班的聲音：“李經理，我們不跟著進去麽?”

  李經理恨鐵不成鋼的道：“她們小姑娘進去了，裡面的那幾位也不好為難她們，咱們進去了事就鬧大了，你那個張茜也是，怎麽就說漏嘴了！”

  蘇曼垂下眼簾，人咬她一口，她素來要咬回去的，眨眼功夫，她心裡已經有了對策，洗白自己很簡單，只要證明自己是今天第一次上班的新人。

  眼見8號包間的門近在咫尺，張茜伸手推門，蘇曼好奇的聲音適時的響了起來，活潑的像是一隻麻雀：“張姐，包廂和散台有啥區別啊，是不是包廂裡的菜更好吃?”

  張茜手一頓，顯然沒有預料蘇曼會給她來這麽一出，蘇曼心中冷笑，伸出手，越過了張茜的肩膀，替她推開了包廂的門。

  門口還有半幅門簾，張茜箭在弦上，不得不伸手掀開門簾，進到了包間裡，蘇曼跟在她身後，低下頭，雙手糾纏在一起，捉著自己的衣襟下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土丫頭模樣。

  張茜的聲音柔和的響起：“真不好意思，小陶是新人，她剛來，不懂事，客人一催就急了，才搶了咱們的水煮魚，這不，我們經理叫她給大家賠禮道歉了，請各位老板多多海涵。”

  蘇曼的頭一點點的歪起，一臉天真無邪的看著張茜：“張姐，你說的那個啥子水煮魚是魚湯白白的，上面好多黃綠色的菜絲，聞起來酸酸的，特別香的那個麽?”

  客人們一怔，有人笑罵道：“哪裡來的鄉下丫頭，你說的那個叫酸菜魚，不是水煮魚。”

  蘇曼拖長了聲音：“哦，那個叫酸菜魚啊。”

  客人們也有些反應過來了，這麽一個連水煮魚和酸菜魚都分不清的鄉下丫頭，你說她搶了他們的水煮魚，誰信啊！

  張茜的手一點點收攏，她抬起頭，雙眼含了兩泡淚，格外認真的道：“我沒說謊，她真的跟我搶水煮魚來著。”

  蘇曼繼續玩著自己的手指，兩隻腳扭來扭去，一會扭成個內八，一會扭成個外八，反正她已經把水攪渾了。

  客人們的確糾結，同時也覺得不耐煩，有人揮著手轟趕著她們：“行了行了，沒功夫給你們斷官司，叫你們經理趕緊給我們上菜！”

  張茜抹了一把眼淚，委屈的應了，蘇曼低眉順目的跟在她後面，一副老實模樣，在將要跨出包間的刹那，聽到身後傳來了熱情的敬酒聲：“沈秘書，這次多虧了您幫忙，來，我敬您一杯。”

  沈？

  蘇曼對這個姓格外敏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人的臉上掛著薄笑，還穿著早上出來的時候那身淺灰色西裝，連紫紅色的領帶也好端端的扎著，依舊英俊的讓人難以直視。

  蘇曼登時大惱，沈西城怕是看戲看的高興吧，一想到她進來時那副傻瓜模樣完全落到了對方眼中，蘇曼就恨不能一頭撞死。

  蘇曼一眼掃過，從排位上已經知道了沈西城是這次酒宴的主賓，且從他身邊兩個人和他隔了些距離的座椅判斷，這些人應該是有求於他。

  蘇曼猛地頓住了腳步，看著沈西城，一臉驚喜的喊了一聲：“大哥！”

  眾人立刻一頭霧水的看向了沈西城，沈西城調過頭來，緘默半晌，黑漆漆的眼珠盯著蘇曼看了半天，從嘴巴裡輕輕的嗯了一聲。

  他承認了！他居然承認了！

  蘇曼半張著嘴巴難以置信，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沈西城矢口否認，她就解釋說自己曾經是沈家的保姆，他要是還不承認，她就說自己是鍾點工，和沈大少爺很少打照面，反正她背得出沈家地址，證據確鑿。

  沈西城旁邊的一個中年人立刻好奇的問道：“沈秘書，這位是?”

  沈西城掃了蘇曼一眼，淡淡的道：“家父故交的女兒。”

  自然沒有人不開眼的去問為什麽沈家故交的女兒會在這裡做服務員，一雙雙眼睛探究的在蘇曼和沈西城之間掃來掃去。

  蘇曼見勢不妙，打了個招呼後退出了包間，包廂裡的人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沈秘書，你這妹妹看上去可一點都不傻啊。”

  沈西城第一次主動的端起酒杯，“小孩子，鬧著玩，來，我敬各位一杯。”

  出了包間，便見到張茜焦慮的候在門口，看到蘇曼出來，欲言又止的喊了句：“小陶——”

  蘇曼唇角抽動兩下，伸手攬住了張茜的脖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張姐，你看，現在客人不追究了，你和我的工作都保住了，所以——”

  蘇曼使了個會心的眼神，張茜乖巧的連連點頭。

  俞領班和李經理已經緊張的迎了上來：“怎麽樣了？”

  蘇曼瞥了張茜一眼，笑呵呵的率先開了口：“客人們都挺好說話的，叫我們以後好好做事，別再出岔子了。”

  李經理登時松了口氣，揮了揮手：“那你們趕緊做事去吧，我上去和總經理說一聲。”

  兩人應了，俞領班又交代了兩句才放了她們，蘇曼轉身就走，到了自己的台子前，26號的女客人立刻站了起來，叫道：“你們能不能上菜了，這都快半個小時了，想把人餓死麽！”

  蘇曼一怔，時間是拖得有點久了，她趕緊上前安撫道：“您別急，我這就給你去後廚催一催。”

  話音未落，便見上菜員端著個大托盤上來，酸辣蕨根粉，口水雞，外加一盤分量十足的回鍋肉，綠色蒜苗中夾雜著油亮的五花肉，看著分外誘人。

  張茜上前一步，微笑致歉：“真是抱歉，耽誤了您們的用餐時間，這道回鍋肉是我們飯店的心意，請您慢用。”

  26號桌的女客人臉色和緩下來：“就是，這還像點大飯店的樣子。”

  蘇曼退了下來，看著跟在她身後的張茜，臉色陰晴不定：“你在我的點菜單上動了手腳？”

  張茜低下頭，輕聲道：“有時候，她們會把自己的菜單放在別人菜單上面，就看誰跟後廚關系好了。”

  蘇曼呼出一口長氣，做個服務員還這麽多事，想著以後人手一個點菜寶，和後廚直接連線，誰先點菜誰後點菜一目了然。

  蘇曼過來的時候已經一點多，忙忙活活的，到了下午三點，基本上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服務員們開始坐下來吃飯。

  蘇曼看了眼，一共就兩個菜，青椒土豆片，黃瓜炒雞蛋，素的不能再素，再奢華的飯店對待自己的員工也不會太大方。

  蘇曼大刀闊斧的往桌子旁一坐，“服務員，點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