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三天的路程,安寧終於到了悠然山莊。
一到悠然山莊,掌事的便來向安寧匯報近日悠然山莊種植藥材的進程還有各種研製成果,那些資料,都一一地擺放上來,呈到了安寧的面前。
而安寧已經無心查看這些資料了,她此來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盡快轉移掉悠然山莊,因而安寧吩咐掌事的,趕緊將過去想要買下悠然山莊的買家資料全部都給她翻找出來。
那掌事的雖然不明白安寧為何突然想要出售悠然山莊,不過他這個做屬下的,也不好打聽主子的意圖,所以他點了點頭,去了書房找出先前想要購買悠然山莊的全部買家資料,很快便整理妥當,放到了安寧的面前。
“主子,這些資料全部都在這兒了,你看——”
“嗯,你先下去吧,等我看完了所有資料,我再叫你。”安寧揮一揮手,那掌事的便躬身退了下去。
隨著掌事的離去,安寧趕緊拿起資料,一一看過。
她需要從中找出一個合適的買家,一個能夠幫她轉移視線的買家,這樣的買家,老實說,不太容易找到,不過,偏偏她安寧的運氣一直都不錯,老天爺似挺善待她的,除了親緣方面苛刻了點,其他方面都挺大方的。
這不,她剛想著要找買家,那個合適的買家竟然上門來了。
“主子,定北侯慕容航前來登門拜訪。”
定北侯慕容航?!
那個跟她生母徐氏青梅竹馬的男人,那個差點成了她父親的男人?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上門來拜訪的?
要知道,她建造的這座悠然山莊地處喧嘩之地不說,另外,外頭的牌匾只是掛了閑人居三字,看起來就跟普通的園子沒什麽區別,所以就算世人都在找悠然山莊,可哪怕路過悠然山莊,也絕不會認為這座富麗堂皇的園子就是悠然山莊的,這也就是所謂的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頗有禪宗的佛理之道。
所以她敢斷定,定北侯絕不可能知道這所園子就是悠然山莊的,除非定北侯就是那個派了細作來打探悠然山莊的幕後主使人。
或者,兩者都不是,他只是碰巧上門來的?
“主子,若是不想見的話,屬下這就去打發掉定北侯。”多年來從未見過主子想要見什麽人,那些四周鄰居也好,看著園子想來結識的也罷,自家主子從未賞臉過,因而掌事的以為這個定北侯,安寧也是定然不會想要見一見的,如此他才敢這麽說。
安寧呢,這次卻是搖頭了。
“不,就讓定北侯進來吧,你去前堂好好地招待他,就說,我換套衣衫,很快便去見他。”
“是,主子。”掌事的按耐住內心的好奇,去了大門迎接定北侯慕容航進了前堂,安寧呢,去後面換了一身男裝,稍稍改變了妝容,隨後便去了前堂。
她到了前堂之後,看到一個年約四十,身穿寶相紋棉服,外罩軟毛織錦披風的男子,看他的樣子,就知道這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凌厲的雙眉,銳利的雙眸,冷硬的唇線,上位者的氣息,威嚴而肅然。
哪怕他此時眼睛裡沒有帶著殺氣,沒有帶著一絲敵意,安寧也會覺得這是一把等待出鞘的鋒芒寶劍,一旦出鞘,勢不可擋,定能傷人幾分。
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知道這個男人是母親曾經想要傾心下嫁的男人,知道這個男人曾為母親付出很多,知道他到現在為了母親還不曾娶過一個女人所支付的癡情,安寧看著他,莫名地就帶了幾分好感,幾分親和。
“這位就是定北侯吧,在下就是這閑人居的主子,不知道定北侯此次登門拜訪,有何貴乾?”定北侯慕容航聽得身後傳來清清亮亮的嗓音,不由便回了頭。
他這一回頭,安寧的樣子便定在了他的視線裡。
他望著安寧,看著眼前的少年,雪白的衣衫,雪白的手,墨玉一般流暢的長發用雪白的絲帶束起來,一半披散,一半束敷,風流自在,優雅貴氣。
他的眼睛如春日裡還未融化的暖雪,閃亮,晶瑩,柔和,晃眼,又似乎帶不曾察覺的凌冽,他的唇色如溫玉,嘴角微彎,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陽光,舒適愜意,可不經意間透出的氣息,卻令人不容小覷,那是慕容航熟悉的氣息,身為上位者習慣的氣息,那是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更重要的是,望著眼前如玉般的少年,他總有一種錯覺,似看到二十年前的漩兒,沒錯,在少年的眉目之間,漩兒的影子是那麽清晰,仿若二十年前女扮男裝的漩兒一樣,也是那般笑著的,不同的是,漩兒的笑容永遠是溫柔甜美的,而眼前少年的笑容中卻是藏著犀利的鋒芒。
可就算是這樣,也無法擋住慕容航對這個少年有著難以言喻的好感,就好像血液裡有什麽在湧動似的,讓他對這個少年心生親近之感。
“哦,是這樣的。”說話的時候,他有些失神。
不知道為什麽,面對安寧的時候,定北侯慕容航竟然有種無措的感覺,這種感覺從未有過,連他自己都覺得萬分意外。
當然,他畢竟是久經沙場的將軍,稍稍失態過後,很快便鎮定如斯了。
“在下此來打擾,是有一件事情想跟這座園子的主人商議的。既然這位少爺就是閑人居的主子,那麽在下能否懇求這位少爺答應在下一件事情?”
“定北侯不必如此客氣,有話隻管說,若是小可能夠幫得上忙的,定然會出手相助的。”看在母親徐氏的面上,安寧也會善待這位定北侯慕容航三分的。
那定北侯慕容航顯然沒想到這閑人居的主人會這般好說話,先前他打聽過,說閑人居的主子從不見客,他也是抱著吃閉門羹的心態來撞撞運氣的,沒想到,對方對他倒是禮遇有加,不但相請,而且說話也是這般客客氣氣的,倒讓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了。
“定北侯是否有難言之隱,若是不介意的話,可否說說看?”安寧見定北侯慕容航一副難張口的樣子,就知道他是登門有事相求了,便緩了緩口氣,替他開口道。
那定北侯慕容航聽得安寧都這般說了,他也就舔著老臉說了所求之事。“不瞞這位小哥,在下確實有事相求。在下聽聞閑人居裡有一處溫泉泉眼,還聽說這溫泉水可溫經通絡、暢達氣血、祛寒舒筋,對關節之類的慢性疾病也有很好的療效,所以便冒昧登門,想問小哥是否能將園子割愛給在下?”
“原來是這樣。不知道定北侯家中何人需要這溫泉水來治療呢?”
“是家母,近年來家母身體每況日下,我這個做兒子的,想要盡盡孝心,若是因此能夠免除家母身上的一些病痛那就更好了。”自從漩兒去了之後,他發誓終身不娶,因而成了母親的一塊心病,如此他已是不孝,所以便想著在其他方面表表孝心,減免心中的愧疚之感。
“當然,在下也知道如此上門來要求這個,是有些冒昧了,若是小哥不願意的話,那麽可否讓家母在此地住上三個月,讓家母泡過一段時日的溫泉可好?當然,費用方面小哥盡管開口便是,在下一定如數奉上。”慕容航生怕安寧不答應,便退而求其次,說了這個要求。
安寧呢,先前是被迫要賣了悠然山莊的,可這會兒呢,卻讓她有一種心甘情願的想法了。若是將這座園子賣給定北侯慕容航的話,她倒覺得不但合適,而且她賣得也甘心了。
想著她笑了笑,道:“原來是這事啊,還真是趕巧了,若是一個月前有人登門這麽說的話,小可肯定是不願意的,可現在,又不同了。也許,這就是你我之間的緣分,是定北侯的運氣。偏偏我們家要搬遷住到南邊去了,因而這座園子近日就打算賣掉了。正巧,我剛才還在想著挑選哪個買家好呢,沒想到定北侯就上門來了,如此,不得不說,這是天意啊。”
“這麽說,小哥是願意賣這所園子給在下了?”慕容航此時倒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畢竟他先前做過很多事先準備的,本就沒想著對方會將園子賣給他,如果能夠讓他母親住上三個月,他也就心滿意足了,沒想到,事情竟然還有這樣的轉機,這還真如這位少年所說的那般,是緣分,是他的運氣啊。
安寧呢,見慕容航似不相信的樣子,她趕緊吩咐掌事的出來,給她準備筆墨紙硯。她親自書寫了三份合同書,隨後簽了她的大名賈明,放到了定北侯慕容航的面前。
“這座園子呢,原本要價是一百萬兩銀子,可我聽得定北侯是為了家母所購置,這份孝心難得,便給定北侯打個折扣,只要給小可八十萬兩銀子便可。”
誰知道定北侯慕容航一聽,趕緊搖頭道:“不行,不行,在下此來已是冒昧了,再讓小哥損失那麽多銀子怎麽行呢。這座園子,在下心裡有數的,確實值一百萬兩銀子的,或者說,外頭出價更高的也有,小哥都未曾心動,如此,在下怎麽可以讓小哥破費呢,單單這原價一百萬兩銀子賣給在下,已是在下佔了便宜了,所以,不可,不可。”慕容航簽了合同之後,堅持支付給了安寧一百萬兩的銀票,不分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