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時辰,一行人宛如幽靈,悄然從神廟的邊門魚貫而出。領頭的正是一陣風,兩個平日裡充當神廟仆從的馬賊走在中間,黑狒狒和番紅花位於隊伍末尾,各自帶著簡單的行李。
門外是一條逼仄的小巷,陰暗寂靜,月光被高聳的牆壁遮擋。角落裡堆滿垃圾,散發出陣陣腐爛的臭氣。
更遠的巷口,一支十人士兵小隊來回逡巡,警覺張望。瞥見神廟來人,士兵隊長遠遠地打了一個手勢,一陣風隨即回了一個手勢。
士兵隊長拎起一個包袱走過來。“老大,不是說四個人嗎?幸好我多準備了一套。”他解開包袱,裡面是五套沙狐部落士兵的製式短袍、巡夜腰牌、連鞘彎刀和高筒戰靴。其余的士兵也圍過來,像屏風一樣擋住他們,這些士兵要麽是暴風馬賊團安插在部落裡的眼線,要麽已經被馬賊收買。
“臨時多加了一個。”一陣風瞥了黑狒狒一眼,問道:“外面都準備妥當了嗎?”
士兵點頭道:“都安排好了。我們出城的路線會盡量避開其他巡查的隊伍,城門後半夜的值守已經安排了我們的人,城外所有的兄弟也收到消息,隨時可以接應。”
“快換上。”黑狒狒把一件製式短袍遞給番紅花。
“大叔,我們到底要做什麽?”番紅花睜大眼睛,瞠視著黑狒狒把彎刀掛在腰間。半夜裡,他被黑狒狒突然叫醒,迷迷糊糊中,似乎還聽到神廟主持和黑狒狒爭執了幾句。
“不是說過了嘛?沙狐酋長到處抓捕外鄉人,為了你的安全,必須馬上離開月牙城。”黑狒狒把製式短袍塞到番紅花手裡。一陣風想乾掉紅發少年,省得多生枝節,他堅決不肯。可要是紅發少年留在神廟,事後也會被當作馬賊的同黨緝捕。他唯有將番紅花一起帶走,再作打算。
“可是大叔……”番紅花將信將疑,他瞧出了不對勁,卻又不願質疑黑狒狒的好心。
一陣風佩上彎刀,森冷的目光掃過來。黑狒狒連忙按住番紅花:“小鬼,你不相信我嗎?”
“我當然信得過大叔啦。”番紅花脫口而出。城裡對外鄉人的盤查日益嚴苛,他很難再待下去,更無法聯絡高登和雀斑。興許他們兩個早已出城避禍了。
眾人換好衣服,從垃圾堆的那一頭走出小巷,繞過了正門的廣場。
“咦,好奇怪,那群巡邏的士兵怎麽從這裡鑽出來了?”相距神廟五百米開外的一幢屋頂上,辛巴達手持單筒瞭望鏡,站在拉拉丁的肩頭。
高登趴在旁邊,低聲道:“數一數人數。”
“啊,多了好幾個人!”辛巴達驚訝地道。
高登問道:“有沒有神廟的主持?”
“看不清。巷子裡太暗了,他們側對著我,臉總是被擋住。”辛巴達不停地轉動單筒瞭望鏡,調整焦距。
拉拉丁將拳頭舉到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辛巴達會意地說道:“宇宙宇宙誰最帥,拉拉丁大人帥無邊!”
拉拉丁臉上露出沉醉的笑容,手指搭住辛巴達。球形表盤從辛巴達瞳孔浮出,隱隱閃爍紅光。
霎時,辛巴達的視線變得凌厲如箭,士兵的一張張臉由模糊轉為清晰。他們的側面、背面、正面以各個角度聚焦在球形表盤上,形成全方位的動態畫面。
“是神廟的主持,我看到他了!”辛巴達叫道。
一陣風感應到了什麽,猛然回首遠眺。深沉的夜色下,重重屋宇高牆遮蔽視線,難以一窺究竟。
“怎麽了?”黑狒狒警惕地手扶刀柄。
“我們可能被盯上了。”一陣風轉過身,加快步伐。成為通靈士後,他的精神力愈加敏銳。可惜他是野路子,又無人指點,缺乏相關秘笈,對精神海的許多妙用一無所知。
一行人在大街小巷中曲折穿梭,不時反覆回繞,和巡夜的一隊隊士兵及時錯開。驀地,正前方隱隱透出火光,無數人影晃動,震耳的叫喊聲和犬吠聲遙遙傳來。
“怎麽回事?你出賣我們?”黑狒狒彎刀“嗆”地出鞘,架住了士兵隊長的脖子。
士兵隊長惶然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三首領,我的命是老大救的,怎麽可能出賣他?”
“等一下。”一陣風拂袖震開黑狒狒的刀鋒,側耳凝神聆聽,“他們在叫抓刺客,應該和我們無關。避開他們,快!”
一行人扭頭就跑,沒過多久,從側後方的大街上湧來大量士兵,將四周圍得水泄不通。
“你們哪個小隊的,亂跑什麽,去把那條巷子堵住!誰放走刺客,誰就死全家!”領頭的正是沙狐的侍衛長,他滿頭大汗,面目猙獰,額角的青筋緊張地突突直跳。
“是,大人。”士兵隊長反應最快,哈腰答道。幾人不得不改變方向,進入另一條巷子。
“怎麽這麽倒霉?”一個馬賊低聲咒罵。
一陣風舉目望去,黑壓壓的士兵匯聚成一條條長龍,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整個沙狐部落的士兵竟然傾巢出動。
“不管出了什麽事,我們都要盡快出城。”一陣風沉聲道,他們並未停留此處,而是徑直穿過巷子,要在士兵合圍之前衝出去。
剛出巷口,一陣風就望見一道人影從跟前急掠而過,大量士兵在後方窮追猛趕,殺聲震天。
“我們是宮廷暗衛!沙狐,你無故屠戮暗衛,叛國謀逆!”逃跑之人大聲吼道,體內源力震蕩,吼聲直衝夜空。他們之所以來此,是因為一支暗衛小隊在月牙城離奇失蹤,久無音訊。他要本城的酋長沙狐配合調查,孰料對方突然翻臉,還設下伏兵圍殺。除了他這個隊長竭力殺出,其余暗衛盡數喪命。
“你們這夥刺殺酋長的暴風團馬賊,一個也休想跑掉!”沙狐的侍衛長同樣運轉源力,大肆吼道。
暗衛?馬賊?一陣風楞了一下,隨即追兵洶湧撲來,他們幾人被密密麻麻的士兵裹挾住,身不由己地卷入人潮。
“那個神廟主持應該不會再回來了。辛巴達,我們進去吧。”高登足尖一點,掠向夜色中的真主神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