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暗5

  自九尾天狐雲笙和黑麒麟王夜修那一戰後，夜修失蹤了。

  沒有人知道夜修去了哪裡，是死是活。

  當人族和獸族簽訂了和平共處的條約後，都天血界也變成了人族和獸族用來紀念的一處場所。

  昔日寸草不生的都天血界，也漸漸種上了植被，一個小型的村落，也漸漸在血界形成。

  每年，都會有不少年輕的武者，以及一些大陸上的民眾們，前來都天血界遊覽。

  但是遊覽熱度最高的，還要數八大獸王塚。

  尤其是天狐塚和麒麟王塚，這兩個獸王塚，因為是昔日天狐族長狐煙和黑麒麟族長夜修的衣冠塚，所以前去參觀遊覽的人一直絡繹不絕。

  而每對到了天狐塚和麒麟王塚的人，都會前往天狐塚前，求一對姻緣鎖。

  傳說，天狐塚前出售的姻緣鎖是有靈性的，只要將一對姻緣鎖鎖在一起，然後丟進了緋月河，有情人就會終成眷屬，永遠在一起。

  這個傳說，不知道是真還是假，但是每年總會有絡繹不絕地人來購買姻緣鎖，然後去丟進緋月河。

  這些丟姻緣鎖的人，大部分是年輕的男女。

  這一日，又有一對年輕的戀人走過。

  “買一對姻緣鎖。”

  天狐塚前的賣鎖人，拿出了一對姻緣鎖，他沒有說話。

  “聽說他是個啞巴。”

  “好可憐，別人都成雙成對的，就他一個人，也不知有沒有的家人。”

  那對年輕的戀人看了他一眼，小聲議論著，走開了。

  那是一名年歲不清的老者，之所以說他是老者，是因為他衣著破舊，蓄著長發，他的眼藏在了發下，看上去很是滄桑。

  老者從不說話，見有人來買鎖，就遞上一對，其余的，他也不多說。

  “老爺爺，請問這裡是天狐塚嘛？”

  一個稚嫩可愛的聲音，落入了老者的耳中。

  老者沒有說話，一雙眼裡，沒有任何波動，仿佛他是個聾子。

  哪知手，忽然伸了過來，用力拉了拉老者的胡須。

  老者總算有了反應，他多年來沒有什麽情緒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波動，他看向了那雙手的主人。

  那是個三四歲大的女娃娃，長得粉粉嫩嫩的，大大的眼，小小的瓜子臉。

  小家夥這會兒似乎很生氣，正氣鼓鼓地看著老者。

  也不知道哪來的小家夥，她的爹娘也太不上心了，怎麽容了一個奶娃娃四處亂跑。

  看著這樣的小家夥，老者一時之間也不好發火，他悶哼了一聲，不再理會小家夥。

  “老爺爺，你在發火嘛？我不是故意的。我和娘親和爹爹走散了，他們說，若是迷路了，就到天狐塚外等他們。”小女娃很會察言觀色，她可憐兮兮地繞到了老者的面前，軟軟地說道。

  老者瞅了眼小家夥，心有些軟了。

  “這裡就是天狐塚。”許久沒有開口，老者的聲音有些低啞。

  “太好了，那我就在這裡等娘親和爹爹。老爺爺，要不要我陪你聊天啊。”小女娃似乎很喜歡這個稀奇古怪的老爺爺。

  陪他聊天？

  是他陪她聊天才是吧，自以為是的小家夥。

  老者在心中懊惱著，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算了，就由著她好了，反正他是不會回答的。

  “老爺爺，我叫小月，你叫什麽名字？”

  “……”

  “老爺爺，你有家人嘛？”

  盡管老者一句話都沒回答，小女娃卻興趣十足，說了一堆她和她家人的事。

  老者已經知道，她家裡有五口人，包括她和她爹娘以及即將出生的一堆雙胞胎弟弟。

  一個時辰過去了，小女娃的嘴還是嘰裡呱啦說了個沒停，老者沒有留意到，他已經從最初的完全不搭理小女娃，到了後來的漸漸會附和性的點點頭，搖搖頭。

  “老爺爺，你一個人在天狐塚外，都不寂墨嘛？”小女娃的小嘴，就沒停過。

  “我……在找東西。”心中微微一動，老者的唇動了動。

  這是他今日第二次說話，也是他數年來，第二次說話。

  “找東西？找什麽東西，小月幫你找？”見老者終於開口聊天了，小女娃的大眼裡，閃閃發光。

  “那東西，已經丟了很多年了，久到我已經不記得，它在什麽地方了。”老者搖了搖頭。

  “不會的，小月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哦。”看了看四周，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後，小女娃在老者的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老爺爺，我有很神奇的力量哦，只要你告訴我那東西長什麽樣子，就可以找到它。”

  小女娃那樣子，讓老者感覺到有幾分好笑，產生了這個念頭時，老者自己都有些震驚。

  笑……這玩意兒，他已經有多少年不曾有過了。

  “告訴我嘛，老爺爺，我一定可以幫你找到的。”小女娃拍了拍胸脯。

  看著小女娃自信的眼神，老者有一瞬間的恍惚。

  曾經有那麽一個女人，也曾流露出那樣的自信。

  可是不知不覺，他卻將那人弄丟了。

  “那是……一對鎖。上面刻著兩個人的名字，夜修……狐煙。”說出最後那個名字時，老者的聲音裡，說不出的悲涼。

  “哦……老爺爺，你在這裡等等我哦，等等我。”小女娃不知道有沒有聽清楚老者的話。

  小女娃風一樣，跑開了。

  老者沒有說話，他仿佛已經陷入了最深的回憶中。

  就在老者以為，小女娃不會再回來時，過了一會兒，她跑了回來。

  只是和早前不同，她的頭髮和衣服都濕了。

  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掉進了河裡。

  她胖乎乎的手腳上，都有小小的傷口。

  “老爺爺，你看看，是不是這個。”小女娃看上去很高興，她把手中的東西，塞在了老者的手中。

  “你這是？”老者看著小女娃的模樣，再看看手中的東西。

  看清楚手裡的那一對鎖時，老者的眼中，瞬間模糊了。

  那是一對鎖，數千年前，遺落的一對鎖。

  “夜修，這對鎖就好比我們倆。狐煙要和夜修永遠在一起，不離不棄。”女人清靈動聽的聲音，就如在耳邊一樣。

  鎖上，長滿了鏽跡和苔蘚，可鎖上的“夜修”和“狐煙”兩字，卻依舊模糊可見。

  “謝謝……謝謝你。”老者竟是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他本以為，他再也沒有機會，找回這對鎖了。

  “老爺爺，這對鎖掉進緋月河裡了。你不要難過了，既然鎖找到了，你就回家和家人團聚吧。”小女娃沒想到，老者會這般難過，她忙用小手，拍著老者的肩膀。

  “孩子，你的恩情，我夜修一輩子都會記得。”老者看著眼前的女娃，聲音裡，滿是誠懇。

  “老爺爺，不要客氣。”小女娃笑嘻嘻著。

  “凌月……”

  不遠處，有一對年輕的男女正走了過來。

  小女娃回過頭去一看，小臉上，立刻浮起了燦爛的笑容。

  “娘親，爹爹，小月在這裡。”

  那是一對，如日月般耀眼的父母，女子一襲白衣，眉目如畫般精致，她身旁的男子，高大俊朗，此時正緊張兮兮地扶住大腹便便的妻子，嘴裡一個勁讓她慢一點。

  看到那對年輕男女時，老者的神情驟變。

  是他們……這個女娃娃竟然是他們的女兒。

  老者想起了女娃精致的小臉，還有和她娘親如出一轍的眼眸，心中歎了一聲。

  “夜凌月，娘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亂跑。”已經接近臨盆的雲笙看到了女兒後，松了一口氣，隨即就拉下了臉來，將小凌月拎了回來，狠狠訓斥了一通。

  “爹爹，娘親生氣了。”小凌月忙躲在了父親夜北溟的身後。

  “小野貓，不要生氣了，凌月才剛返回人界，一時貪玩了點，你小心身子，免得動了胎氣。”夜北溟一臉寵溺地摟過了妻子，在她的嘴上親了一口。

  他們去了八荒神界後，忙碌了數月，難得一家人來了人界，雲笙提出想到都天血界看看，畢竟這裡對他和雲笙而言，都有著特殊的意義。

  “夜狐狸，有孩子在呢。”雲笙面紅一片。

  “小月什麽都看不到，看不到爹爹在吃娘親的嘴嘴。”小凌月人小鬼大地說道。

  雲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凌月，你方才去了哪裡？怎麽弄成了這副模樣？”夜北溟見女兒受了傷，有些擔心。

  “我幫一個老爺爺找東西去了，那老爺爺很可憐的，他就在……”小凌月指了指身後。

  天狐塚外，已經空無一人了。

  “咦，剛剛人還在那裡呢。好奇怪哦。”小凌月有些鬱悶，好不容易，她才和老人家做了朋友的。

  “她說的應該是天狐塚外的一個賣鎖人吧，罷了，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夜北溟說罷，將女兒抱在了手上，摟過了雲笙。

  “爹爹，你和小月說說天狐和麒麟的故事吧？”小女娃的聲音，在風中回蕩著。

  一家三口，循著夕陽的余暉，沿著緋月河走去。

  在天狐塚外，那一個孤獨的賣鎖人依舊寂寞孤獨著。

  悠悠的緋月河，亙古不變的流淌著，關於天狐族長狐煙和上古麒麟王夜修的故事，也在不停地流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