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愛你。”

  鄭易洛回答了一個字：“嗯。”

  阮素反過來被他這個回答弄懵了：“啊？”

  他剛剛不是還口口聲聲的說，她愛他麽？怎麽現在，他又承認她說的，她不愛他了？這樣愛來愛去的，快把人給繞暈。

  鄭易洛笑得更加得意：“你看，小素，你自己都在否認。”

  我不愛你。

  嗯。

  啊？

  阮素反應過來，又是懊惱的皺了皺眉頭：“我說不過你，我認輸。抱夠了沒有？可以松手了。”

  鄭易洛從她脖頸裡抬起頭，一雙丹鳳眼狹長又深邃：“你沒有推開我。”

  “是啊，因為我推開，你又會重新抱住。我還是省點力氣，多提防你乾點別的。抱就……抱了吧，又不少塊肉。”

  聽到她的話，鄭易洛卻是主動松了手。

  阮素低下頭，心裡掠過一個想法——難道鄭易洛吃這套？

  她一邊想著，一邊回頭看，頓時瞪大了雙眼。他……他他他……鄭易洛他脫衣服幹什麽？！

  “喂……”阮素看著被扔在被子上的西裝外套，急得直跺腳，“你幹嘛！”

  鄭易洛回答得理直氣壯：“睡覺啊。”

  “這是我房間。”

  鄭易洛解領帶的手頓了一下，慢慢的，懶懶的，把房間打量了一遍：“你房間？這上面寫了你名字嗎？”

  “你……你……”阮素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面對此刻這麽無恥的鄭易洛，“你能不能再不要臉一點！”

  “可以。如果你需要我這麽做的話。”

  說完，鄭易洛看著阮素，開始繼續解領帶，然後是袖扣，襯衫扣子……

  阮素終於是看不下去了，轉過頭去：“你不走，我走，行了吧？反正來都來了，你要是不送我回去，我也走不了。這裡房間這麽多，我隨便睡一間都好。你喜歡這間，喏，讓給你好了……”

  “這是主臥。”鄭易洛說道，阮素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緩，他又接著說道，“整棟別墅，只有這間臥室有chuang。”

  阮素的腳步頓了一下。

  鄭易洛笑了笑，滿意的看著她的背影。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忽然跑了出去。不一會兒， 鄭易洛就聽見隔壁房間裡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一間又一間接連著響起。這小素，推個門這麽大力。

  鄭易洛悠哉悠哉的，等著阮素回來。

  “鄭易洛！”阮素果然回到了主臥，“你怎麽可以這樣。”

  “要麽和我睡一起，要麽，就沒有別的地方給你睡了。”

  他早就布置好了，他和她的單獨相處，怎麽可以分房而睡。

  阮素氣鼓鼓的看了他好一會兒，一邊氣又一邊想辦法。看這個樣子，是非要和他睡一張chuang不可了？就這麽妥協，和他睡在一起？

  離他越近，她就越亂。

  最後阮素憋出了一句話：“我去客廳睡沙發。”

  鄭易洛的聲音再次傳來，在阮素聽來，他現在說什麽，都是噩耗：“你和蘇傾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了這是深山野林麽？既然是深山野林，奇奇怪怪的東西特別多。我也不經常來這裡，不過聽說……這裡以前，是片亂葬崗，開發了才修了別墅區的。哦對了，晚上刮風的時候，由於山上特別的空曠，只要風刮得大一點，就呼呼的響，沒聽習慣的人，都被這聲音吵得睡不著。”

  他和她在一起過，她怕什麽，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鄭易洛輕輕松松幾句話，就把阮素的弱點給抓到了。

  像是配合鄭易洛這番話似的，亮堂的臥室裡，突然就陷入一片漆黑——停電了。

  這下子，阮素的腳步，是無論如何都邁不出去的了。

  鄭易洛還故意說道：“啊……你看，停電了。”

  本來這一下突然就陷入黑暗，阮素心裡已經是怕得不行了。可是為了不讓鄭易洛看出來，她一直努力的克制著，這下他一說，阮素側頭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幾乎是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阮素蹲了下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鄭易洛心裡也擔心阮素，他翻出打火機，點燃了一下，就看見阮素蹲在那裡。他頓時心疼不已，兩三步跨過去，直接將她摟在懷裡站起來：“不怕，我還在這裡。”

  “你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鄭易洛半推半抱著把阮素帶到chuang邊坐下，“現在好了，停電了，我也沒有準備蠟燭，也沒有帶手電筒。你看，小素，你就將就一下，委屈一下，和我睡吧。”

  即使是這樣，阮素還是乾脆利落的拒絕：“我不要。”

  再和他睡在一起……阮素想，那太溫暖了，溫暖到，她會淪陷。她要阻止自己這種不知不覺的*和迷戀。

  可是她忘記了的是，她要面對的人，是鄭易洛。

  鄭易洛沒有說什麽，只是松開了打火機，唯一的光源熄滅，整間房瞬間又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阮素的心又被提了起來。

  在眼睛看不見的時候，耳朵就會格外的靈敏。阮素能很清晰的聽到鄭易洛的呼吸聲，很淺，就在她身邊。但是她依舊是倔強的不說一個字，和他這麽僵持著。

  “你總是這麽固執……”他歎了一口氣，“固執到……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要拿你該怎麽辦才好。你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希望什麽，不希望什麽，你表達出來好嗎？小素，猜一個人的心思，是很累的。我總怕我一不小心，就猜錯了，那樣，我就失去你了。你明明怕黑，比誰都要怕。可是為什麽這個時候，你卻還不肯松口，說一句，‘很黑，我怕，別走’。我可以遷就你，無條件的遷就你。可是我希望……我的遷就，起碼能得到你一個笑容也好啊……”

  黑暗中，阮素看不見鄭易洛的表情，她只是本能的循著聲音的方向，望著那一片黑暗。她知道，黑暗後面，鄭易洛坐在那裡。

  阮素的指尖微微顫抖起來：“是，易洛，我很怕。”

  鄭易洛大喜，甚至連呼吸都要摒住了。因為……她叫他易洛，就像以前一樣，分毫不差。難道他剛剛一番話，說動了她嗎？

  “很多時候，我都很怕，不僅僅是現在。但是易洛，不是每次我害怕的時候，你都能在我身邊的。我只能學著自己堅強，自己去面對。我不是幾年前，事事都依賴著你的小素了。因為我一個人的時候，就算我說怕，那又怎麽樣呢？我只有我自己啊，余下的日子裡，還有很多事情我需要獨自面對啊……在以前，你和她說話，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我怕。在後來，你和她睡在一起的時候，我更怕。可是易洛，那麽怕那麽怕的時候，我都挺過來了。”

  “小素……”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阮素覺得，鄭易洛的聲音，比她的指尖還顫抖得更厲害。

  她笑了笑，聲音很輕，卻很清晰：“所以，現在這樣的茫茫黑夜，我又怕什麽呢？你一直還以為我是幾年前的阮素，其實不是了。你，也不是我的易洛了。我知道，你很想努力的彌補挽回，其實你做錯了什麽呢？是不是我不好，所以你才會跟她……上chuang。”

  “不是的……”鄭易洛的聲音急急的傳來，“那天晚上我……”

  “易洛，都過去了。其實……她該回來的。”

  這是鄭易洛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聽見，她用這麽溫柔的語氣和他說話。可是他沒有絲毫的欣喜，反而覺得，渾身更加冰冷了。哪怕她對他態度再惡劣的時候，他也沒有這種近乎絕望的感覺。他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卻一個音都沒有發出來。

  阮素繼續笑著說道，或許是黑暗給了人莫大的勇氣：“蘇傾總是羨慕我學習好，我也的確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學習。我不想一無是處，我不想依附別人而生活，而當老師……會讓我覺得這份工作很適合我。因為離開你之後，大把的時間，我除了學習，沒有其他更好的事情來消磨我的時間了。”

  很久很久，鄭易洛才輕聲問道，聲音裡帶了哽咽：“那……小素，你還……愛我嗎？”

  “愛？”她輕聲的回答，微微蹙起了眉頭，“也許吧。”

  “我不要也許這麽模棱兩可的答案。”鄭易洛忽然加重了聲音，探身過來，準確的握住阮素的雙肩，有什麽東西掉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應該是他手裡的打火機吧，阮素想。

  “阮素，你肯定的回答我，愛，還是不愛？！”

  阮素低頭沉默了一下：“如果我說不愛，你是不是……就會放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