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慕思言就瞞著所有的人進宮前去見蘇紫靈了。

  慕思言跟在一個小宮女身後，那條路，越往下走就越是清冷。以前隻道是在電視劇中看過冷宮什麽樣子，倒也沒有覺得什麽。只是今日自己前來，倒才發現這冷宮確實陰森可怕。

  走了很久，才到冷宮。慕思言望著那宮殿，褪色的朱漆，想象著這裡曾經也並不是這樣荒涼吧！無數細小的灰塵撲鼻而來，嗆得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空氣中泛著潮濕的霉味，連這春日的太陽都曬不走。

  想著突然就覺著蘇紫靈很可憐，她曾經是高高在上享受無限尊寵的皇后，而今竟然是要呆在這樣的地方嗎？冷宮和她那金碧輝煌的鳳藻宮，不知是差了多少倍。

  枝椏一聲，慕思言推開了門。見角落裡坐著一個女子，雖破舊但是衣衫整齊，也不見容顏邋遢，甚至還花了妝，雖比不得曾經光鮮奪目的東陵第一美人的風采，但也到底還算是個美人。

  “怎麽是你？”蘇紫靈抬眼看了看前來的慕思言驚訝地問道。

  慕思言心中悲切，越發同情蘇紫靈的處境，便含蓄地道：“司馬睿有事情，所以讓我來問看你有什麽需要。”

  蘇紫靈眼眸中閃過一絲失望，兀自嘀咕，“連他也不願見我。”

  聽了這話，慕思言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司馬睿是覺得他們之間的緣分已經盡了，所以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而且以前，司馬睿也多次跟她說過不會和蘇紫靈再見面的話，這也算是遵守了陳諾。

  “你膽子倒是挺大的，這種地方也敢一個人來。”蘇紫靈瞧了瞧慕思言身後一個人都沒有道。

  “我有什麽不敢的，我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有冤鬼索命，也索不到我的身上。”慕思言口直心快地說。雖然話是這麽說，可是身上還是感到了一股涼意，這裡陰氣甚重，感覺好生詭異。

  而且蘇紫靈還莫名其妙地瞧了她一眼，更是覺得詭異，心中倒突然生出了一種不該前來的悔意。

  蘇紫靈冷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是自作孽，所以罪有應得。所以如今呆在這冷宮，連司馬睿也不肯來見我，這都是我咎由自取？”

  額……這樣的問話，是說實話呢？還是不說實話呢？蘇紫靈這麽直白的話，倒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我十歲進宮，彼時紫儀才剛出生不久，我們姐妹在這后宮寄人籬下、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我那麽小就已經會為了活得更好，討好各路人，看各路人的臉色。

  “直到遇到司馬睿，他說他會保護我，不會讓我受到任何人的欺負，還有雪妃娘娘，她雖然也一直受人欺負，可是卻也是真心真意地對我們好。那時還想著一輩子這樣生活該有多好，以為即便在這后宮生活，一切都還是那麽美好。

  “然而發生了那件宮變，如果不是宮變，一切都會那麽美好。”蘇紫靈說著說著就眼眸中泛出了淚花。

  慕思言也聽得認真，這些話，原本是要說給司馬睿聽的吧！連她都感動了的話，司馬睿也一定會感動的吧！

  可是感動歸感動，聽到宮變這裡就不對勁了，這件事情，就衝著當年蘇紫靈說要殺死司馬睿的時候就變質了，好不好？雖然她不太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殺了司馬睿，這該是讓人多麽寒心的一件事，無論是什麽原因。

  “不管在當年的宮變之中，你作出了什麽選擇，都不應該為了保全自己出賣司馬睿。”慕思言道。

  “出賣？我當時什麽選擇都沒有。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指責我出賣了司馬睿，我是為了他好。”當時當司馬安問她司馬睿當如何處理的時候，如果她說的是為司馬睿求饒的話，恐怕司馬睿會死得更快。

  “為了他好？”慕思言無法理會這句話的含義，其實這句為了他好都是辯解，哪怕雖然是有那麽一丁點的原因，可是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自己，“你敢說你不是為了自己取得信任，不是為了保全自己？”

  “我當年嫁給司馬安，是為了紫儀，我說處死司馬睿，是為了保全他的性命。”蘇紫靈解釋道。

  “哈哈哈……”慕思言輕笑幾聲，這真是她聽過的世上最好笑的笑話，本來還覺得蘇紫靈可憐，而今卻覺得根本沒有什麽好同情的，她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卻還要說得那麽冠冕堂皇。

  “說到底，你根本就是為了你自己，連這次的事件也是一樣，難道你不是利用了太子，然後得到想要的東西嗎？蘇紫靈，你這樣的人，沒有資格說一切是為了別人好，不要把自己說得太偉大。”慕思言一針見血地指出。

  “你……”蘇紫靈再次沒戳中了痛楚，臉色通紅暴怒地朝慕思言撲了過去。“你胡說，胡說……”

  慕思言沒有驚恐，然而再次笑出了聲音：“呵呵呵……”

  蘇紫覺得這聲輕笑是在嘲笑自己，赤裸裸地嘲笑著自己。

  她什麽不清楚呢？她就是因為太清楚自己所做的所有選擇都是為了保全自己。她拋棄了司馬睿，投奔了司馬安，說是為了妹妹，可是也是為了保全自己。處死司馬睿，說是為了他還有妹妹，其實也是為了保全自己，只是她從來不敢想，從來不敢承認。

  慕思言在蘇紫靈撲上來的那一瞬間，閃了過去，讓蘇紫靈撲了個空。

  “哈哈哈……你又有什麽資格來嘲笑我呢？你難道不是一樣麽？打著愛的名義，你真的有那麽愛司馬睿嗎？你真的能夠保證在同樣的事情發生的時候，不作出一樣的選擇嗎？”蘇紫靈的臉漲得越發通紅，呼吸也變得越發沉重。

  哼！慕思言冷冷地哼了一聲，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強加到所有人身上，認為所有的人在同樣的情況下會作出同樣的選擇，也是醉了，這麽急著把所有人都拉下水，難道真的以為天下烏鴉一般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