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一句暗語,指的是這些貨來歷不明,買家賣家身份都神秘莫測,可以說很多東西都是燙手的,有可能是偷得也有可能就是盜墓賊的東西,一定要慎重,否則惹了官司誰也吃不消。
“那您知道還要玩?”
范元旦反問一句,榮正豐好像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徑直冷哼:“你還早得很,好了,收拾一下吧。”
整整一個白天,來往的客人不少,但是真正出手的沒有,古玩行就是這樣,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臨近下午三點多鍾,此時整個文化街上人流已經散去開始冷清起來,榮正豐出了門。
此時一個帶著眼鏡胖胖的中年人夾著一個包裹走進門:“老板在不在?”
范元旦打量了一眼,眼前來人穿的破破爛爛,感覺愁眉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禮貌上前:“您隨便看看?”
“我家有些東西收不收?”
那中年人環視四周低聲,范元旦笑了:“當然收,打開門做生意,只要東西好是要的!”
“哦,東西可貴重,那你看看還是請老板出來?”
那中年人看范元旦很年輕感覺有些不放心:“我都是祖傳的東西,要不是遇到了難處,我也絕對不可能拿出來的。”
“您先讓我看看,要是合適我就請老板。”
范元旦微微一笑,中年人點點頭,把包裹放到櫃上打開,裡面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有三幅畫,一把紫砂壺跟一個拇指粗的銅浮雕圓筒。
范元旦戴上手套打開一幅畫,光看落款心中一驚,吳昌碩的鈴印?
再看一眼,啞然失笑,贗品,跟真品一模一樣的贗品,從宣傳畫上揭裱的,做工極為精細,如果不是看過原畫,絕對會陷進去。
這太坑人了,要知道吳昌碩名氣太大了,與任伯年、蒲華、虛谷合稱為"清末海派四大家"他集"詩、書、畫、印"為一身,融金石書畫為一爐,被譽為"石鼓篆書第一人"、"文人畫最後的高峰"。在繪畫、書法、篆刻上都是旗幟性人物,現在一幅畫最低也值幾千萬。
展開仔細一看,沒有多說話輕輕卷起,然後打開另外一幅,赫然是泉梅老人趙子雲的山水花卉圖,這也是一個民國名家,吳昌碩的高足,看上去兩者為一體流傳沒什麽破綻。
隨即打開第三幅,是一副扇面,上面一行字,一曲紅綃不知數,落款是瀟瀟庵主人。
是任預的畫,任預,字立凡,這也是一個民國大家,趙子雲的第一任老師,擅長山水人物,一般人僅憑這些就可以判斷肯定是趙家後人留下的東西。
真是這樣嗎?
范元旦再次卷起,面無表情的拿起那個純銅浮雕圓筒,這純銅浮雕極其精美,雕刻的是松鶴延年圖,在下面有一行小字,正經的館閣體“光緒十七年,禦賜太醫院張。”
擰開圓筒,裡面赫然是銀針,製作極其精美,頭部鎏金中段竟然如同彈簧一般螺旋向下,尾部明亮大氣,镵針、員針、鍉針、鋒針、鈹針、員利針、毫針、長針和大針俱全,足足有數百枚之多。
銅管上浮起淡淡的光澤,是真品。
范元旦心中一動,這倒是好東西,自己恰好缺一副好針,沒想到送上門了。
至於另外的東西,根本不對,紫砂壺一眼假,就是泥壺,畫也不對,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氤氳寶氣,唯獨這筒銀針是好東西,能感受到一股淡淡湧起的寶氣,非常柔和很舒服。
“這麽說吧,我看不懂,您不然去別家看看?”
范元旦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那中年人皺起眉頭:“既然你看不懂,就找老板來看,總有懂得吧,我要價不高,夠過難關就行。”
“相信老板也看不懂,要不然您去別的地方再問問。”范元旦微微一笑,開店不得罪人,言盡於此。
“如果不是我家裡困難,我也實在不願意出手。”那中年人歎了口氣“我也不懂價格,只要合適就出了,急需錢。”
“來之前,您肯定問過其余的幾家店了吧?”
范元旦徑直問道:“他們若是能收,您也不會到這裡來,對嗎?”
中年人臉色一變:“你這是什麽意思?”
“實話說了吧。”
范元旦淡淡道“您是職業編故事的吧,這身衣服是您的道具,我一眼就看出你的衣服不合身,另外露出的手腕上那塊機械老表值兩三萬塊錢,您穿著布鞋很髒,但是您的襪子非常乾淨還是名牌,如果您缺錢怎麽不去當了手表呢?”
那中年人露出一絲震驚,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真不好蒙,觀察太細致了,眼珠子咕嚕嚕轉嘿嘿笑了:“原來是個高手。”
“兄弟好眼力。”
其實這種混地皮的,也無所謂要不要臉,被人戳穿了也泰然自若:“我今兒個栽面兒了,從此不再來叨擾,放心。”
說罷,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等等”
范元旦表情淡然帶著笑意:“來的都是朋友,我很願意跟您交一個朋友。”
“我?”
那中年胖子楞了一下“別人見到我們恨不能躲得遠遠地,你還跟我交朋友?”
“這樣吧,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我買您一樣東西。”
范元旦隨意撿起這個銅管“您說個價!”
中年人露出一絲狐疑,端詳半天:“交你個朋友,三百塊。”
“好!”范元旦毫不猶豫從櫃台支了三百塊遞過:“我姓范,叫范元旦,您怎麽稱呼?”
果然好騙,還是那個雛兒。
那中年人眼神閃過一絲鄙夷,接過錢笑吟吟:“我姓黃,其實我認得你,以前在街角擺攤兒。”
“以後還仰仗黃大哥幫忙,要是以後有什麽好貨都可以送到榮珍閣找我。”范元旦倒了一杯茶笑吟吟道,對於他不肯透露名字倒是不意外。
“你很有意思,我認你這個朋友,那咱們很快會再見的。”黃胖子抓起錢塞入口袋帶著揶揄“行了,乾我這行沒有喝人家茶的道理,走了。”
來到門口,黃胖子帶著一絲嘲諷:“年輕人,記住了,古玩行永遠不要相信任何感情,那都是扯淡的,兄弟有事,可以去官帽胡同找我。”
“官帽胡同?”
范元旦表情淡然,他心中卻是一動,他怎麽住在哪裡?
黃胖子離開之後,范元旦看著手中的銀針露出興奮,如果自己猜的沒錯,這應該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太醫用過的東西。
張仲元,字午樵,光緒宣統期間供職太醫院,專門負責皇上跟太后老佛爺的診治,最終獲得升遷太醫院督辦,為"花翎三品頂戴,督辦清察管理太醫院事務"他是清代最後一位太醫院院使,也是中國歷史上最後一位太醫院院使。
他的很多診療記錄被收錄到《清官醫案選》,屬於最後一代禦醫之中的佼佼者。
這筒銀針要是放到懂行的人手中,最低也得幾千塊,算是撿了個不錯的小漏,范元旦笑吟吟的收起這筒銀針,開始收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