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唐果的說辭，我甚感無語，我不喜歡她說起什麽事都要摻雜金錢的算計，雖然我也承認她說的是事實，但也不能因為我窮，就全盤否定我這個人。且不說茶小清和貝娜與我到底是何種感情，她們既然願意對我好，就證明我身上有可取之處，這不需要唐果來說三道四。

  於是，我用很不耐煩的語氣對她說道：“你說完了沒，說完了就趕緊走，反正咱倆已經互不相欠了。”

  “真打算把這愛馬仕的手包給我了啊？”

  “難道我還有其他選擇嘛。”

  “這包雖然價值不菲，可是放在我這兒也沒用，怎麽說，我都是一個女人，不可能拿著一個男士手包，去招搖過市。”

  我真的不高興了，然後瞪著眼睛對她說道：“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存心找茬，是不是？”

  “沒有，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會兒，明天我就回杭州了。”

  說著，唐果便將手包扔給了我，然後又說道：“還給你，你自己留著用吧……我覺得她對你挺不錯的。”

  我拿住包，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道：“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嗎？整天就知道斤斤計較。”

  唐果看了我一眼，也沒有反駁什麽，她只是用很平淡的語氣對我說道：“說說，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相逢就是緣分。”

  “我不想聽敷衍的話，我想聽實話，也想好好和你聊幾句……我不能讓你這麽一直恨著我！”

  我“冷哼”了一聲，回道：“你難道不可恨嗎？”

  “至少沒你想的那麽可恨。”說著，唐果便拉住了我的胳膊，然後逼著我坐在了街邊的長椅上，她還從我口袋裡拿出煙盒，給我點了一支煙，似乎在她眼裡，只有抽著煙的時候，我才會和她說說心裡話，實際上也是這樣，抽著煙的我，和不抽煙的我，有時候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狀態，因為煙可以減輕我心裡的焦慮感。

  我眯著眼睛吸了一口煙，然後對唐果說道：“你覺得咱倆之間還能聊什麽？”

  “聊過去啊，咱們以前做同事的時候，相處的多開心！……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一切就變了，我好像不能在你面前做一個真實的自己，我們丟掉了最理想的相處狀態。”

  “這個問題很難想清楚嗎？是你把利益看得太重了……你既然已經得逞了，就不要再問我，要不然會顯得你很耀武揚威。”

  唐果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她將手放在腿上，第一次顯得很端正。半晌，她才低聲對我說道：“我是個特別沒有安全感的人，這和我的家庭有關系……我事先聲明，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博取你的同情，我只是想讓你看到一個真實的我，好也罷，壞也罷，一定是最真實的我……”

  我看了唐果一眼，說道：“希望你不是編故事哄我。”

  “不會，你可以找唐檸去求證，她是不會撒謊的。”

  “你說吧。”

  唐果面露回憶之色，她的眼神中藏著一絲苦楚，她說道：“我媽年輕的時候，是個特別優秀的女人，她是我們省演藝集團的當家花旦，追求她的人，不計其數……可是她最後卻選擇了我爸，一個看上去老實巴交，實則特別渣男的一個人……他在沒有得到我媽的時候，是那種讓他去吃屎他都願意的人，可是在結婚以後，他的本性就暴露了，他先是在我媽懷孕的時候出軌，我媽原諒了他，可是他卻不知悔改，也不知道感恩，他開始變本加厲，不僅家暴我媽，有時候連我也一起打……我五歲的時候，他就搬出去和另一個女人住了，我媽被他氣到精神失常……直到現在還被關在精神病院裡……”

  稍稍停了停，唐果又說道：“總算是惡有惡報，在我上高中那年，他被車給撞死了……我沒有哭，我只是覺得他這一生特別可笑……因為他，我開始變得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愛情，我覺得錢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靠，最不會背叛的東西……我承認自己已經丟掉了高尚的人格，所以不管你怎麽罵我，我都接受……我就是比你們低一等……這個世界在我心裡，已經沒有美好可言，我隻想賺數不清的錢，然後帶著我媽去國外找個最好的醫院治療……他已經死了這麽多年，我媽也應該釋懷了，不是嗎？”

  我久久說不出話來，原來我並不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我身邊的唐果才是！
  “余味，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別的……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願意贖罪，因為我不想把自己變得和我爸一樣，那是我最討厭的人……你也不要拿我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我媽就是因為給了自己最大的精神折磨，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管以後如何，我都希望我們之間可以喜劇收尾……在我心中，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還算像個男人的男人……我也不是故意要說貶低你的話，我只是口是心非慣了……其實，我心裡知道，貝娜和茶小清為什麽會對你有一種特殊的好感。”

  我看著唐果，心裡五味雜陳……

  我掏了掏口袋，將最後一張紙巾遞給了她，然後輕聲說道：“我也跟你說實話，我沒有你自己想象的那麽恨你……我知道自己和茶小清沒有可能，所以，我只是恨你的行事風格和為人……骨子裡，我還是希望你能變成一個作風正派的人……準確說，我的心情應該是怒其不爭吧，恨反而沒那麽多。”

  “你確定不是因為同情我，才說了這些話？”

  “不確定，但它就是我此時此刻的想法……”

  “你太容易原諒別人了！”

  “你不是也說了嘛，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你那一萬塊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但是，我們恐怕真的回不到過去了……因為三觀不合的人，硬要相處在一起，是一件特別痛苦的事情！”

  唐果看了我一眼，她的神情落寞，許久才對我說道：“也許某一天，我會因為某一個人而改變了呢？”

  “等你真的改變了再說吧。”

  ……

  跟唐果分開了之後，我便去了貝娜的新房子，我得幫她做一些體力活兒，比如搬家具，改變屋子的格局……

  雖說，我是一個熱心的人，也願意幫貝娜做這些事情，但心裡還是空虛的厲害，因為我想找點正兒八經的事情做，我不能老是這麽沒有目的的飄來蕩去，更不該掉在這些瑣碎的漩渦裡，無法自拔。

  在我幫貝娜將電視櫃移到她想要的位置後，她給我倒了一杯果汁，又對我說道：“在你沒來的那會兒，我給我舅舅打了電話，他和一個出教材的出版社很熟，我讓他和社長打過招呼了，可以先幫你爸在超市裡鋪一批貨，等賣掉了，再和出版社結算……所以，你也不用再為錢的事情煩惱了。”

  “謝謝，你又幫了我一個大忙。”

  貝娜笑道：“我說要做你妹妹的時候，你也沒有拒絕啊……所以，我在為自己的哥哥做事情，還談什麽幫不幫呢？”稍稍停了停，貝娜又說道：“你難道沒有發現，你剛剛為我做了那麽多體力活兒，我也沒和你說謝謝……因為我覺得特別矯情，也特別見外。”

  我隨著貝娜笑了笑的同時，心裡也覺得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至少，她沒有唐果那麽複雜，那麽深的套路，跟她相處，我感覺挺舒服的。

  貝娜又對我說道：“你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去準備一份應聘資料。”

  “你是打算找工作了？”

  “對啊，如果讓自己閑下來，會胡思亂想。”

  我感歎道：“你的狀態可一點也不像是個剛失戀的人！”

  貝娜一邊戴上近視眼鏡，一邊對我說道：“我也覺得挺奇怪的，我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痛苦……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我開著玩笑回道：“那是因為你有錢，說來廈門就來廈門了……沒錢的女人，一旦失戀，只能把自己關在幽閉的出租屋裡，看著以前一起生活過的痕跡，痛不欲生。”

  “好像有點道理，那我得好好感謝我爸媽，是他們給了我不痛苦的資本！”

  我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在我認識的女人當中，大概就屬她的家庭最好了……茶小清和唐果，都是有缺憾的，無關貧富！
  ……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我一邊喝果汁，一邊望著仿佛近在咫尺的大海失神，我還在回想著唐果的成長軌跡，她無疑是個可憐的女人，但這足以成為改變她性格的理由嗎？

  我沒有妄下定論，因為我沒有經歷過她的生活，所以，我沒有資格代替她去總結什麽。

  正在恍惚著的時候，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依然是個陌生的號碼。在接通之前，我甚至幻想，這會不會是茶小清給我打過來的，畢竟唐果已經用陌生號碼和我聯系過，如果她也覺得我不可替代，想念我，那麽該到她了……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接通，可卻是一個極其陌生的聲音，對方是個女人，她向我問道：“你是余味先生嗎？”

  “嗯，你哪位？”

  “給你打電話有點冒昧，但對你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有人找到我們，希望我們能挖出唐果的黑料，所以我才找到了你……只要你能幫我們證實，我可以單方面給你六萬塊錢作為報酬……”稍稍停了停，對方又說道：“聽說，唐果的私生活混亂，家庭狀況也一塌糊塗，而且曾經還因為被警方懷疑吸毒，帶到警察局驗過尿……如果，你還有更猛的料要報給我們，除了之前說的六萬塊錢之外，我還可以繼續加錢……”

  我頓時警覺，並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能找到你，肯定是有把握的……就看你想不想要這筆意外之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