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陽台上，才發現杭州的冬天真的是又濕又冷，這裡還是比不了廈門，就算是冬天，廈門也會有維持在二十度左右的氣溫，而今天的杭州，天氣陰沉，怕是已經跌破零度了。

  我不禁又往站在另一邊陽台上的茶小清看了一眼，她和我一樣，也穿著酒店配的睡衣，雖然睡衣上有絨，但在已經跌破零度的室外，還是顯得有些單薄。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然後對她說道：“都說人生何處不相逢……你覺得呢？”

  “我情願不要這樣的相逢。”

  “我也覺得挺尷尬的……多嘴問一句，你怎麽也來杭州了？”

  茶小清依舊用冷淡的腔調回道：“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還不如不說呢……算了，當你開始厭惡我這個人的時候，我就連呼吸都是錯的，我也沒必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茶小清沒有說話。

  我點上一支煙，又對她說道：“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我還欠了你兩萬塊錢沒還……本來和你見面了，就應該還給你的，可是這幾個月，我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兜裡一直比臉更乾淨……所以，你給我留個還款的方式吧，等我有錢了，我好還給你。”

  “你能現在還，最好。”

  “我現在真還不了，但我絕對不是會賴你這兩萬塊錢的人，我的人品就不允許我這麽做！”

  “一個能在五星級酒店住套房的人，會連兩萬塊錢都拿不出來嗎？”

  “那是托別人的福！”

  “那不是別人，是你的未婚妻。”

  我叼著煙的嘴，不自覺便撇了一下，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麽去回答，因為我覺得她是在諷刺我，但到底在諷刺什麽，我也有點搞不清楚……

  這時，茶小清又對我說道：“給你出個主意，既然你自己拿不出來，你可以去和別人借，然後再還給我。”

  “這不是拆了東牆補西牆嘛！”

  這句話說出去之後，才發現茶小清口中所說的別人就是貝娜，這讓我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貝娜戲弄了，還是被茶小清戲弄了，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冤大頭，明明單純的要命，卻成了別人眼中的花心蘿卜。

  “去和她借吧，我等你。”

  我看著茶小清，她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我更覺得哭笑不得了，我抬起手，指了指隔壁那間房，又說道：“我們沒有住在一起，那才是她的房間……我早就和你解釋過，我和她之間，根本就沒什麽，我們最多算是朋友，你沒看見，剛剛江小楷也是和我們在一起的嘛，我們就是三個朋友，分別住了三個不同的房間。”

  茶小清跟我對視著，就在她想和我說點兒什麽的時候，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抬起手看了一眼之後，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覺得她還會出來，於是又站在陽台上等了十分鍾。這次，我沒能等到她，反而那風卻越吹越冷，我不得不回到了房間裡面……

  我是真的困了，往床上一趟，隻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我做夢了，夢見自己站在了一個小島上，小島四面環海，我就站在島的正中央，心裡無比寧靜，因為所有的煩心事都被海水隔離在了島的外邊，直到我拿起望遠鏡，在鏡頭裡面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他就站在岸邊，也拿著望遠鏡往我所在的島上看著……

  他的樣貌和我分毫不差，我心裡的寧靜就這麽被徹底打破了，隨即又產生了一陣分裂的痛感，站在岸邊的我，是肉體；島上的我，是靈魂……

  我不停的在思考：被囚禁的到底是肉體還是靈魂，繼而又有了恐懼的感覺，因為不管是肉體還是靈魂，我都渴望獲得絕對的自由。

  忽然，有人在中間架起了一座橋梁，我的靈魂和肉體各自飛奔，我欣喜若狂，以為他們會在橋的中央融合，可是他們卻擦肩而過，最後靈魂站在了岸邊，肉體到了島上，只是互相換了個位置而已。

  我在夢裡意識到這是噩夢，於是急切的想醒過來，可是身體卻完全不受意識的控制……我快瘋了！
  直到一陣甩鞭的聲音傳來，我才猛然驚醒！
  這是我的手機鈴聲，很久之前，我就把鈴聲換成了甩鞭的聲音，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換，也許是因為那種抽打的感覺，會喚起我心中想進步的欲望……事實上，這個聲音真的幫了我，是它把我從噩夢中叫醒的！

  我重重抹了一把臉，然後才拿起手機看了看，這是唐檸打過來的。接通後，她對我說道：“你們準備什麽時候過來？”

  “這就去，你姐好點了嗎？”

  “比早上好了一點……我剛剛給江小楷打電話了，他沒有接，你待會兒去叫他一下，我的錢包還在他的車上，醫院這邊催我去繳費用了。”

  “嗯，這次一共花了多少錢？”

  “兩萬八千多。”

  “你帶的錢夠嗎？”

  “現金不夠，加上卡上的應該夠了……對了，你們過來的時候，一定記得帶一床被子。”

  “放心吧，不會忘的。”

  ……

  洗了一把臉，我便去敲了貝娜的門，她倒是精力充沛，一直在房間裡看電視；等貝娜收拾好了，我又去１６樓敲了江小楷的房門，他和我一樣，也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個下午，我們都太困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幾乎就沒怎麽睡過。

  在去醫院之前，我和貝娜去了一趟超市，江小楷則去了加油站，我們約好二十分鍾後，在超市門口碰頭。

  買東西的過程中，我向貝娜問道：“你來杭州了，魚乾怎麽辦？”

  “放心吧，我寄養在樓下的寵物店了……而且，我找了一個鍾點工，每天早上都會去給我打掃一次衛生，所以魚乾喜歡亂拉粑粑的問題也解決了。”

  我感歎道：“錢可真是一個好東西，看似麻煩的麻煩，在它面前，根本就不算麻煩。”

  “為什麽張口閉口都是錢？”

  “因為缺唄……說真的，如果唐果有你十分之一幸運，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以為有錢就萬事大吉啦。”

  “反正沒錢就萬萬不能……你知道嗎，這次來杭州，我第一次見到了雪，也第一次住上了五星酒店，而且還是套房，按說，也應該是不虛此行了，可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唐果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能高興起來才怪。”

  “原因就是在這兒，五星級酒店，我可以換個城市繼續住；雪，我也可以找個更北方城市繼續看；可如果唐果沒了，那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說著，我便挑了一床最厚的被子，放進了購物車裡，然後又對貝娜說道：“開口借錢這事兒挺讓人難為情的，可是沒辦法，來了一趟杭州，整個人又回到了解放前……所以，你能不能借我點兒，千兒八百的就夠，只要手頭寬裕了，我立刻還給你。”

  貝娜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麽還，還做那個戰力卡，去坑小學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