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將這條信息發出去之後，便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我看上去像是發呆的狀態，可心裡卻一直想著茶小清會怎麽回復。

  世界上的職業千千萬，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假裝成一個賣茶葉的，可能是因為她姓茶吧，我只是希望能給她一些親切感。

  可是，我卻遲遲沒有等到她的回信，這才意識到有可能弄巧成拙了。我按滅手上的煙，再三猶豫之後，又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在嗎？”

  這次，真的悲劇了，因為得到的反饋，已經是被對方拒收了……

  我半天回不過神來，這也不能怪我，我本來就不是一個特別喜歡聊微信的人，更別提在微信上去撩別人，所以，缺乏經驗，直接導致了這次的失手，並讓我有了功虧一簣的挫敗感。

  好在，我是一個非常沉得住氣的人，在我看來，只要她還用這個微信號，那我們就一定會有說上話的那一天。不過，下一次，一定不能再賣茶葉了，這好像真不是一個能深得人心的套路。

  ……

  我將手機扔在了床頭，然後又重新躺回到床上，並陷入到了冥想的狀態中……

  沒過一會兒，洗漱完的老余，也進了房間，他坐在床的那一頭，將今天賺的零錢散在床上，一張張的數著，他一邊數，一邊眯著眼睛笑，可等數完了，他又忽然一聲歎息，並向我問道：“余味，這生意，咱們真的不做了？”

  “明天你自己去吧，你一老頭兒，她也不好意思跟你計較什麽，你不弄戰力卡就行了。”

  “我可不敢一個人去，剛剛你在屋裡，沒聽見你媽是怎麽說我的……唉，現在這社會，賺點錢怎麽這麽難啊！”

  “你先別抱怨，我去找我媽聊一會兒，我得把那個人的底細弄清楚了再說。”

  “那你趕緊去，這個點兒，你媽要睡覺了。”

  ……

  我去敲了我媽的房門，得到她的同意後，我走了進去，她還沒有睡，似乎正在備課，她向我問道：“有事兒嗎？”

  “我就是想來聽聽你的意見，你真不支持我爸自己做點小生意嗎？”

  “我沒有不支持他，但前提是，別影響到我的工作。”

  我點了點頭，然後又試探著問道：“媽，有個事兒，我覺得挺奇怪的，按說你們工資都不高吧，怎麽那個貝娜能開那麽好的車啊？……她那車得六七十萬呢！”

  我媽將課本合上，並轉身對我說道：“咱們漳州最大的建材城就是她爸開的……人家開個那車，也說的過去。”

  “怪不得那麽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呢！”

  我媽沒有言語，我當然看的出來，這是一種默認……

  我又試探著問道：“如果我不弄那戰力卡，就隻賣炸串，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你們弄這東西，真的能賺到錢嗎？”

  “能啊，以後余磊的房貸，你讓我爸也跟著還一半兒，這樣你就輕松多了。”

  一聽說，老余可以還一半貸款，我媽的臉色頓時便緩和了很多，她回道：“你自己看著辦，反正你也得找找自身原因，為什麽那麽多人在學校外面擺攤兒，她偏偏就針對你。”

  ……

  次日，我一早就和老余將小吃車騎到了學校門口，剛準備起鍋，便又看到了那輛白色的寶馬６ＧＴ，然後貝娜便從車上走了出來，她快步走到了我和老余的面前，並質問道：“你怎麽還敢來？”

  “你聽過一個詞，叫知難而上嘛。”

  “我不想跟你廢話，你要是還不走的話，我就喊學校保安了。”

  我笑道：“你又不是更年期，幹嘛一身怨氣？……你先聽我說幾句，我今天來擺攤，還真不是為了我自己，我也是為了孩子們的身心健康，跟你昨天的目的一樣……你看，我那戰力卡，孩子們是真喜歡，我前後也送出去有兩百多張了，我要是中途停了，自己構成消費欺詐不要緊，就怕孩子們會失望，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孩子們的模仿能力多強啊，要是有那麽幾個有樣學樣的，那不就培養出小騙子了嘛，所以，我得為這事兒善後，也只能我來善後，因為這個活動的最終解釋權在我手上。”

  人在生氣的時候，不免意氣用事，貝娜點了點頭，對我說道：“你不用故意混淆黑白，你那兒還有多少戰力卡，我全買了……然後你該去哪兒去哪兒。”

  “長見識了，這還真是有錢人的做派……可你不是一個老師嘛？”

  “你別跟我油嘴滑舌，我長這麽大，第一次看見你這麽不要臉的人！”

  “那我也算讓你長見識了，咱們這屬於互幫互助……真的，如果不是你這人太愛較勁兒，咱倆應該成為朋友的。”

  貝娜停下了自己正準備從錢包裡拿錢的動作，然後一臉無語的看著我，最後又向我翻了一個白眼。

  老余大概是看不下去了，也可能是怕我玩過火，趕忙對已經極其不爽的貝娜說道：“姑娘，你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們昨天就已經商量好了，以後不弄什麽戰力卡了，隻老老實實的做生意……你知道，我愛人也是你們學校老師，我們肯定會顧及影響，不給她惹麻煩……所以，你也放我們一馬吧，我們做點小本買賣真心不容易……這年頭，如果能體面的賺錢，誰願意出來擺攤兒啊！”

  貝娜看了老余一眼，然後又皺眉對我說道：“把你的戰力卡都給我，別再禍害我的學生了。”

  “你不是說要買嗎？趕緊買，等你湊夠一千積分，我就把那把絕世神器送給你，也算是圓滿完成了這個活動，要不然，真是消費欺詐！”

  這次，貝娜極其利索的從錢包裡拿出了差不多一千塊錢現金，並拍在我和老余的小吃車上說道：“這兒夠買一百盒了，我晚上放學過來拿……你把戰力卡先給我。”

  我沒和她客氣，然後將最後一盒戰力卡拿了出來，並將那把絕世神器也一起遞給了她，她從我手上接過後，便發泄似的，全部扔進了附近的垃圾箱裡，看樣子，是恨透了我！
  我一向覺得自己的女人緣不錯，所以，她是我第一個得罪的女人……得罪的動機很低俗，我就是為了錢……她恨我的動機，也很低俗，無非，就是辯不過我，丟了面子。

  富家千金，都是這副臭脾氣，我在廈門賣車的時候，見得多了，她們就是仗著自己有錢，說話做事，都不留余地，可我也不是一個軟柿子，只要她敢和我說話，我就有把握氣死她。

  可下一刻，我又不禁恍惚了，我想到了一個例外，她就是茶小清……

  我很難說清楚，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就是忽然很想她……

  我真是腦子秀逗了，為什麽要偽裝成一個賣茶葉的呢？

  ……

  不知不覺，便到了晚放學時間，我和老余將做好的東西，都裝在了盒子裡，就等著貝娜來拿；可不知道什麽原因，她停都沒停，便開著車走了，我跟在車後面追了很遠，也沒能喊住她。

  這更驗證了她的“臭脾氣”，她就是衝著和我較勁兒來的，所以壓根沒打算要這些東西，這讓我有了一種被錢給侮辱了的感覺，但老余卻覺得是佔了便宜，因為最近天冷，這些東西不容易壞，明天加工、加工還能接著賣。

  ……

  回家的途中，我和老余還在聊著今天的收入，因為失去了戰力卡的加持，生意一落千丈，但這也沒辦法，人總是要妥協的。

  可這種妥協，終歸會讓人覺得不舒服，於是行駛在千篇一律的街道上，不禁又想起了廈門，想起了正在由唐檸打理的奶茶店，這些畫面，漸漸就在我腦海裡有了溫度……

  廈門還是要比漳州好的，因為它比漳州更加包容，而城市的局限也會影響到人的格局，所以才會遇到貝娜那樣的人，其實，戰力卡並沒有那麽可怕，它就是學生業余時間的一種樂趣，是她用不開放的眼光，過度解讀了這個東西。

  正這麽想著的時候，前面的老余，忽然停了下來，他用急切的語氣，指著街對面對我說道：“余味，你快看，那是不是老跟咱們作對的那個貝娜。”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貝娜；此時，她正站在一家酒吧的門口，她的對面是兩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女人，看著像在交涉，可下一刻，兩個女人的其中一個，忽然向她伸出了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交涉立刻變成了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