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茶小清相處以來，我從來都沒有聽她唱過歌，但在我的潛意識裡，她一定是個唱歌很好聽的女人，因為她說話的聲音就很好聽。

  在我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目光中，茶小清終於開口對我說道：“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有不會唱歌的人呢，只是有些人唱的好聽，有些人不好聽罷了。”

  “唱首歌給我聽吧，就現在。”

  “你還記得你在夢中聽到的那首歌的旋律嗎？”

  我本身是個並沒有太多音樂細胞的人，盡管我已經很努力的去回憶，但還是無法用哼唱的形式，把這首歌唱出來，最後，只能對茶小清說道：“我記得那首歌的旋律，可是我自己唱不出來，它的旋律很舒緩，像童謠，聽久了會有一種被催眠的感覺……對了，她唱歌的時候有很大的風聲。”

  茶小清搖了搖頭，示意不知道是什麽歌，她當然不知道，這本身就是一首存在於我夢境中的歌，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如果不是因為我對這個夢境的記憶過於深刻，我自己也不會一直記得這個旋律；所以，我並沒有在茶小清的面前表現出失望之情，我深吸了一口煙，然後對她說道：“夢境就是夢境，現實中是不可能被完全複製的……就唱一首你最喜歡的歌吧。”

  茶小清雙手抱膝，她盯著大海的遠處看了一會兒，然後在不斷吹來的海風中開了口，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唱歌，所以格外專注，我又往她的身邊靠了一點，企圖過濾掉風聲和海浪聲。

  “天上的風箏哪兒去了，一眨眼不見了；誰把它的線剪斷了，你知不知道？從前的我們哪兒去了，路太遠我忘了；如果你想飛，我明了，你自由也好；我不要，將你多綁住一秒，我也知道，天空多美妙，請你替我瞧一瞧……看你穿越雲端飛得很高，站在山上的我大聲叫；也許你呀，不會聽到，把夢想找到，要過得很好；我不要愛情的低潮；我會微笑，眼淚不準掉……我很好，後來的你好不好？你會知道，我沒有走掉；回憶飛進風裡了……天上的風箏，哪兒去了？”

  至始至終，茶小清都沒有看著我，這首歌裡面似乎有屬於她不願意去分享的記憶，直到唱完最後一句，她才將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這是一首很好聽的歌，尤其是從茶小清的口中唱出，我甚至覺得和我夢中聽到的那首有很高的重合度，開頭很慢，很輕，就像在自言自語……

  “這首歌叫什麽名字？”

  “風箏，每次坐在海邊，我都會想到第一次在上初中時候聽到這首歌的情景……那時候不懂，以為像風箏一樣飛走的是友情，是親情……現在才明白了，最容易掙脫的是愛情……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一根繩子就能拴住的人。”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為我已經意識到茶小清為什麽會這麽說，她肯定聽到了我和可可的對話，而在她來之前，可可也一定把我去見譚丙坤的事情告訴了她；她似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她沒有責備我，只是覺得遺憾。

  茶小清往我身上靠了靠，我下意識伸手抱住了她：“余味，你這輩子覺得最遺憾的事情是什麽？”

  我幾乎脫口而出：“如果我們不能在一起，就是我最遺憾的事情。”

  “你去找個女人結婚吧……可可說的沒有錯，如果你不這麽做，金燦失去的不僅是自由，還有愛情……他是一個用真心對你朋友，在這個社會，有這樣一個朋友真的太難得了……如果因為你我的事情，讓他失去了自己的愛情，並且白白賠上十年，你一定會內疚遺憾一輩子的。”

  我低下了頭，心痛到無以言表。

  “去找個女人結婚吧，貝娜很適合你……”

  我強忍心中的悲痛，終於開口向她問道：“你呢，永遠從我的世界裡消失嗎？”

  “不會，我等你，等這件事情過去。”

  “我不信，你說話都在自相矛盾，如果你真的會等我，為什麽還要強調貝娜很適合我？”

  茶小清在一陣沉吟之後，回道：“也許，你和她結了婚以後，會發現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也就不要再回來找我了，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可能比愛情更重要。”

  “你用了這麽多模棱兩可的詞，真的讓我心裡很沒有底……你到底在想什麽，你能告訴我嗎？”

  茶小清把頭埋在了我的懷裡，她哽咽著對我說道：“不怪你，是我的命不好，命中注定有這樣一個爸爸，還有譚丙坤……余味，我沒有騙你，如果你過得不幸福，我會等你……我已經想好了，我想去德國完成我之前沒有完成的學業，你打理好我們的公司……只要我走了，一切就都會恢復正常，我也不想身邊的人都因為我而過得亂七八糟，我沒有資格這麽做。”

  我的鼻子一陣酸澀，還沒有開口說話，眼淚就掉了下來：“不，錯的是我，如果我願意早點和你去國外，也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情發生了。”

  “你沒有錯，這次和你回漳州，我看到了很多以前沒有看到的真相……其實，你的父母是很愛你的，他們只是用了一種你暫時還接受不了的方式在愛著你，你心裡都明白，所以你的潛意識，會排斥跟我走，走了就意味著要放棄親情和事業……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沒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的了……何況，你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在我心裡，只要你為了這段感情，曾經很認真的努力過，就已經滿足了。”

  我的眼淚已經止不住……

  “乖一點，別哭了……”

  茶小清輕輕用手為我擦掉了眼淚。

  “我不想失去你，真的不想失去你，我不相信你會等我……我知道你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

  “不要這樣……今天我剪短了頭髮，等我頭髮重新長回來的時候，就回來找你……要不了多久的。”

  “我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只要我和別的女人結婚，哪怕只是權宜之計，我們之間也會徹底完了。”

  我已經不能冷靜，以至於每說一個字，嘴都顫的厲害；可是茶小清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她在我耳邊輕聲問道：“你愛我嗎？”

  “愛，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

  “你也是我最愛的人……余味，我把我的身體給你，就現在……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懷疑我對你的愛，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