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趙小天這個失意的男孩，我忽然產生了一陣想訴說的欲望，說說我生命裡的那些女人，從齊菲開始，再到唐果，以及後來的茶小清和貝娜。

  為什麽每一段都有遺憾？如果只是一個人，我可以把責任推卸給女方，但這種情況，問題一定是出在我身上，可是我卻說不出來問題到底在哪兒，這太讓人覺得痛苦了。

  將一罐啤酒喝完，我終於在趙小天疑惑的眼神中說道：“就在我回廈門前的那個晚上，我和你貝娜姐也是在這個陽台上，我跟她說了這麽一番話，我說我是愛她的，我可能同時愛上了兩個女人，但是在我回到廈門以後，我和茶小清見了一面，我又覺得我和你貝娜姐之間是親情多一點……你知道嗎，我和你貝娜姐已經結過婚，但是後來離了，我想過要和她複婚，但複婚的前提，是我一定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哥，你看過大話西遊嗎？”

  “看過。”

  “在至尊寶沒有遇見紫霞之前，他一直都以為自己愛的女人是白晶晶。”

  “你是說，如果我是至尊寶的話，茶小清是紫霞，貝娜是白晶晶？”

  “嗯，也有可能茶小清是白晶晶，貝娜姐才是紫霞……哥，對貝娜姐好一點吧，雖然我還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我看的出來，她真的很在乎你……至於小清姐，你覺得她在乎你嗎？”

  “說不清楚……她對我很失望，是我沒有能夠守住我給她的承諾。”

  “哥，你別想太多，感情上的事情，就順其自然……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小清姐和貝娜姐，到底誰是白晶晶，誰才是紫霞。”

  我笑了笑，他這個說法也挺獨特的，但我絕對不是至尊寶，因為我沒有月光寶盒，能夠讓時間倒流，去彌補一些內心的遺憾。

  就在我心存幻想的時候，趙小天又開口對我說道：“哥，我覺得可可姐也挺喜歡你的，她又是你的誰？”

  “不知道，大話西遊裡沒有第三個女主角了。”

  趙小天笑，我也笑，但是我們都不知道彼此在笑什麽；我看趙小天手上的香煙快要抽完了，我又給他遞了一支，問道：“還抽嗎？”

  “抽。”

  我一邊將煙遞給趙小天，一邊說道：“你要學會過肺，你這麽抽煙太浪費了。”

  就在我想要教趙小天怎麽將香煙過肺的時候，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我艱難地換了一個坐姿，然後才順利將手機從口袋裡拿了出來，這個電話是葉芷打過來的。

  接通後，她先開口向我問道：“你明天去廈門嗎？”

  “不去，明天有其他安排了。”我很乾脆利落的答道，我以為她這麽問，也是為了遊說我回去參加吳懷的開機儀式。

  卻不想，她言語中竟然帶著一絲慶幸說道：“你要不去的話，幫我帶一天糊塗吧，保姆這兩天回老家了，我明天要去廈門，糊塗沒人照顧了。”

  “行啊，你看怎麽安排？”

  “明天早上我把他送到培訓班去學書畫，你十點鍾去接他。”

  “行，你晚上回來嗎？”

  “應該回不了，你就帶他去你那兒住吧。”

  “我這兒是出租屋，環境挺一般的，我還是帶他去住酒店吧。”

  “沒事，他不挑這些。”

  我記得葉芷和我說過，從糊塗開始記事，她就已經帶著他環遊全國，有些偏遠地區，住宿環境難免很差，所以，糊塗不挑地兒應該是真的，於是，我也就沒有再多想，把這件事情給應了下來。

  ……

  次日，我一早便去了公司，處理了一些和工作有關的事務後，我提前去了糊塗學習書畫的那個培訓班。十點的時候，他準時從教室裡走了出來，看見我的那一刻，他就起飛了……

  “乾爸，原來我媽真的沒有騙我啊，今天真的是你陪我。”

  我一邊抱起他，一邊向他問道：“今天有沒有調皮搗蛋？”

  “沒有啊，我學的可認真了……你看，這是我寫的字，送給你了。”

  說著，他便將自己的書畫本塞給了我，我翻開看了看，問道：“這寫的是什麽？”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乾爸，你也太笨了吧，連這都不認識。”

  “不是乾爸笨，是你太聰明了。”

  我抱著他往前走，他就一邊掰著手指頭，一邊對我說道：“乾爸，你今天會帶我去迪士尼嗎？”

  “今天有點夠嗆，乾爸下午還有工作要做，你跟乾爸去公司玩，行不行？”

  “沒勁，你們公司又不好玩。”

  “你都沒去，怎麽知道。”

  “我又不是沒去過我媽的公司，他們可無聊了，我媽讓他們幹什麽他們就幹什麽，就像個機器人……”

  “我知道了，你是喜歡和有自己想法的人玩……我們公司這樣的人太多了。”

  “真的？”

  “真的，就問你抗揍不抗揍吧……我們公司全都是狠人，他們的想法，就是喜歡挑軟柿子捏，知道什麽叫軟柿子嗎？就是你這樣的小不點。”

  糊塗一臉驚訝的表情，然後又衝著我大喊大叫：“乾爸，你保護我，你保護我！”

  ……

  我就這麽一路和糊塗笑笑鬧鬧的到了公司，吃了午飯之後，我便把他交給了公司裡除可可之外最漂亮的一個妹子，妹子教他玩手機遊戲，教他唱歌，問他還去不去迪士尼，他又說自己沒空了。

  我也樂得清閑，休息了一會兒之後，便面試了幾個應聘者，這幾個應聘者的綜合素質和我所要求的有一定差距，於是我又通知人事部門，幫我物色新的人才。

  就這樣，這一天便過去了，下班的時候，糊塗非要我帶著他去外灘吃飯，原本這也不算什麽事情，可是我怕遇見那艘被改造的花裡胡哨的遊艇。葉芷曾經拿這個騙過他，說他親爸有一天會開著一艘五顏六色的遊艇來接他，葉芷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如果真被我給遇上了，那不就成了一個大麻煩了麽。

  奈何，他太能折騰，我只能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帶著他去了，我先是陪他在餐廳吃了兒童餐，然後便去了外灘……

  到了外灘後，他便忽然安靜了，他就這麽靜靜趴在護欄上，往江面上看著……

  看著他瘦小的背影，我心裡挺不是滋味的，“等”這個字，真的能把一個孩子都變得如此孤獨嗎？
  我點了一支煙，也眯著眼睛看著江面上往來的船隻……

  這種狀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糊塗忽然轉身，然後用懇求的語氣對我說道：“乾爸，我等不到我真正的爸爸了，他肯定已經死了……要不，你娶我媽媽吧，你娶了我媽媽，你就是我真正的爸爸，以後就沒有人再嘲笑我了！”

  我驚訝到快叼不住嘴裡的煙，半晌才開口對他說道：“我何德何能……”

  “我媽媽不好看麽？還是你嫌我是個拖油瓶？……我們班同學都是這麽罵我的。”

  “這件事情和你媽是不是好看沒有關系……你不要那麽在意別人的看法。”

  糊塗有些失望，他撓了撓頭，便又轉身趴在護欄上，然後往那個對他來說最不現實的地方看著。我肯定當他是童言無忌，也就沒有把這事兒往心裡去，但是我卻能理解他的孤獨……

  這是葉芷做的不對的地方，如果這個孩子真是那個男人的，她應該讓那個男人知道真相。

  ……

  我又點了一支煙，然後也釋放了內心的孤獨，陪糊塗一起往江面上看著……

  一支煙，很快就被我抽完了，就在我轉身將煙頭扔進垃圾箱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有幾分面熟的面孔……我又仔細看了一眼，確定就是那個男人，他曾經為了曹小北的事情，特地去廈門找過我……

  這實在是太讓我措手不及了，我該怎麽解釋糊塗和他的關系，要是說漏嘴了，葉芷肯定會恨死我的，畢竟這是她死守了這麽多年的一個秘密……

  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在他還沒有走到這邊之前，趕緊帶著糊塗跑；可是這很滑稽，我一個假爸，竟然不讓孩子去見他的真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