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離的夜色下，我還在想著余磊剛剛給我發的那條信息，說起來也是夠蹊蹺，這大晚上的，趙汗青跑到我和貝娜曾經住的那個房子，到底是為了什麽？我可不相信是為了聊工作，他們都是老師，工作性質已經決定了根本不可能出現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情，是需要晚上去溝通的，就算有，也可以電話聊，退一萬步講，電話裡聊不清楚，還有咖啡館這種可以談事情的場所，不比在家裡顯得名正言順？
  我很想針對這件事情說點什麽，可一想到自己已經和貝娜離婚，便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何況，我們當初結婚，也不是為了愛情，更何況我自己現在也和可可住在一起了，我憑什麽對貝娜有所要求？

  ……

  點上一支煙，我終於開口對一直沒說話的可可說道：“我收拾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你趕著去投胎嗎？”

  “我喝酒了。”

  “我知道你喝酒了，我也喝了。”

  “所以，我更不能在你這兒待著……”稍稍停了停，我又開口對她說道：“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和貝娜之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麽嗎……我現在告訴你，有，我們有過一個孩子，但是孩子意外流產了，在我們離婚的那一天……這個錯誤，就是在我酒後發生的……所以，男人和女人相處的時候，如果沒有愛情，還是要注意避嫌，有時候理智這東西，不是一天２４小時都能在線的……趁著我現在還有理智，所以我得走。”

  “你把我當成男人不行嗎？”

  “不行，你非但不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很漂亮的女人，特定環境下，對於男人來說，不反感就已經是犯錯的開始。”

  可可的表情有些複雜，說不清楚是恨，還是什麽；我是顧不上這麽多了，我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開始收拾起了行李。

  在我收拾的快要差不多的時候，可可突然拎著一把特別大的剪刀衝進了我的房間，我頭皮發麻，以為她想“捅死我”，我甚至連求饒的台詞都已經想好了，可是她卻拿起我的背包又是剪又是戳的，最後好好一個背包被她弄得支離破碎，裡面的生活用品也跟著掉了一地……

  “你有病吧？”

  可可向我揚起了剪刀，我的氣勢頓時就弱了下去，然後又好言對她說道：“你有話好好說，動刀子就沒意思了，我現在賤命一條，你如日中天，拿你的命來換我的命，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虧本的買賣。”

  可可眯著眼睛看著我，並恨恨說道：“我不想捅死你，我隻想把你那玩意兒給剪了……既然你不能把我當成一個男人，那就讓你做個女人吧。”

  “你他媽肯定喝多了！”

  “就算沒喝多，我也要剪……你可真是個禽獸呀，你竟然能對貝娜做出那麽不要臉的事情，你趁人之危，算個什麽男人？”

  我實在是不知道可可她計較的到底是哪件事情，她那想到哪兒說到哪兒的邏輯，把我搞得極其迷茫，這時，她又往我面前走了一步……

  我心裡想著，沒有必要和耍酒瘋的人糾纏，便抓準機會，一把將她推倒在床上，然後奪門而逃……至於那些行李，明天來拿也一樣，那時候她醒酒了，肯定不會再像現在這麽瞎胡鬧。

  ……

  獨自一個人走在街上，被涼風一吹，酒也醒了很多，但即便已經清醒了，我沒有刻意去琢磨剛剛發生的事情，在我看來，可可就是胡打胡鬧，至於貝娜……我們可能真的要漸行漸遠了。

  此時此刻，我隻想抽一支煙，可是摸了摸口袋，卻發現連煙也給忘在我和可可住的那間屋子裡了，我甚至連手機都沒有來得及拿……

  我還真是個廢物，我做為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竟然會怕可可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我無奈一笑，只能被迫放棄了想抽煙的衝動，然後一個人趴在江邊的護欄上，獨自欣賞著外灘的夜景。

  我還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上海這座城市，它似乎比我見過的所有城市都更熱鬧一些，可是這種熱鬧，卻具有一種很微妙的排外性，讓我這個來自異地的男人無論如何都融不進去，所以我用同樣冷漠的眼神看著那些從我身邊路過的人，她們有些留下了香氣，有些人夾著香煙，留下一個個形狀各異的煙圈，也匆匆而過，最終全部被那些華麗的燈光所淹沒，看似消失，但又周而複始……如此看來，這倒也是一種很奇怪的生命力，也是繁華城市的一個縮影，你根本不知道，這座城市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真正安靜下來。

  “今天沒有擺攤嗎？”

  我回過頭，發現站在我身邊的，正是那個曾經用自己的車，幫我躲過城管追查的那個女人，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卻知道她兒子的名字，我先是向她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今天怎麽沒有帶糊塗一塊來？”

  “我剛下班，保姆說他已經睡了。”

  “你每天都會來這裡走走嗎？”

  “我家離這裡很近，就當散步了。”

  我下意識回頭看了看那些被稱為“樓王”的建築群，全國無非也就上海和北京兩座超級城市，這裡又是這座超級城市最核心的地方，用１４億人口的基數來看這些樓王，能擁有一套的，那可真的是人中龍鳳……所以，錢這東西能給人帶來的快樂也是有限的……我當然知道她不快樂！

  不快樂的人，多半會用煙取悅自己，何況現在女人吸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我便開口向她問道：“你抽煙嗎，抽的話，給我來一根。”

  她搖了搖頭……

  我有些驚訝，我問過一些女人，為什麽要抽煙，她們給我的答案，大多都是曾經受過傷害，然後在那些鬱悶的日子裡學會了，我以為這是必然會產生共性的一件事情，但她卻不抽，盡管她看上去是如此的不快樂……這種品性，真的讓她看上去是如此的理性和睿智。

  按說，這樣的女人只有傷害別人的份兒，可她看上去卻像是個受害者，這不禁讓我對她產生了一絲好奇之心，但我沒有直接開口問，我只是對她說道：“能借我十塊錢嗎，我去買盒煙。”

  她有些不解地看著我，我又解釋道：“出來的時候，錢包和手機都忘帶了，再回去一趟挺不劃算的，所以……”

  “你煙癮很大嗎？”

  “特定的時間會很大，也不是所有時候……如果你經常來這兒，這錢一定會有機會還給你的。”

  她從錢包裡拿出一百塊錢遞給了我，我去買了一盒上海人非常喜歡抽的紅雙喜，然後將找的零錢又還給了她……點上煙後，我特意與她保持了一些距離，我不想煙味熏到她，可是她好像對煙味並沒有那麽敏感，她就站在原來的地方，一直都沒有動過。

  我很喜歡這種可以一邊吸煙，一邊看風景的感覺，所以便一直將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時不時有遊船駛過的江面上……忽然，從我左手邊的方向駛來了一艘五顏六色的遊艇，起初，我只是覺得好看，隨後又想起了自己和糊塗的對話，不禁下意識向糊塗他媽喊道：“你快看，真的有五顏六色的船……這不是一個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