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海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自己與貝娜的關系，我一直以為在我選擇去上海後，貝娜對我的態度是失望，是怨恨，但此時看來，她並沒有用這些消極的情緒來折磨自己，更沒有用這種消極的情緒，來否定我們曾經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她依然在我身上抱有很大的希望……所以，她才會對我說出這番話，她要我從上海回來的時候給她一個結果。

  對於我來說，她沒有在這個時候相逼，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不，她不僅沒有相逼，還兼顧了我的家庭，如果不是有她幫襯著，以我媽的性格，一定會想盡各種辦法，讓我回廈門；我當然不會回，但是家庭關系一定會因此而破裂，這等於在我那難以自控的情緒裡又安裝了一枚定時炸彈，沒準哪天想不開了，就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

  這時，貝娜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對我說道：“你等等，我給你拿點東西。”

  “什麽東西？”

  貝娜讓我不要著急，然後就下了樓，等她再上來的時候，她手上已經拎著一隻方便袋，她先是從裡面拿出一隻盒子，然後對我說道：“這是我托我在澳大利亞的同學，買的褪黑素，純天然的，沒有一點副作用，你每天睡覺前吃兩片，可以幫助睡眠……還有這個，這是清肺的膠囊，這是托在日本的代購買的，你每天吃兩粒，早晚各一粒，千萬不要記混了，褪黑素是晚上吃兩粒。”

  “你給我買這麽多保健品幹嘛？”

  “從你去上海的那天開始，我就做噩夢，老是夢見你在醫院裡，不是躺在病床上，就是在醫院裡遊蕩，我拚命喊你，你也聽不見，而且就像電影裡拍的那樣，一會兒是實體，一會兒又變成虛影……這絕對不是什麽好夢，所以，我很害怕……本來，我是準備自己給你送到上海的，現在你回來了，你就自己帶走吧。”

  我從貝娜的手中接過，她則心事重重地看著我，看著、看著就哭了……

  這一刻，我真的相信女人是有第六感的，我的抑鬱症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時常會因為情緒問題而整夜失眠，她買的褪黑素，雖不說是對症下藥，但也是我絕對能用得上的東西。

  “余味，你一定要好好的……即使這輩子沒有緣分陪著你一起變老，我也想做個觀眾，默默地看著你變老，看著你兒孫滿堂。”

  “別擔心，我命硬著呢。”

  “我哭的時候，你竟然還笑得出來？”

  “我要跟著你一塊兒哭，那不真成了生離死別了麽……不至於，我們都還年輕，未來的每一天都是值得期待的。”

  說完，我用手替她擦了擦眼淚，她靠在了我的懷裡，那種觸感，完全不同於尋歡作樂，更像是她在為我舔舐傷口。

  也許，她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女人，我不計代價，不計後果。

  “余味，你待會兒就走吧，別在這裡待太久。”

  “怎麽了？”

  “你要是不走的話，你媽嘮叨我們的事情，能嘮叨一個下午，她不光會給你上課，也會做我的思想工作，你說到時候，我到底是和你去上海，還是不去啊？……記得之前我就和你說過，我不想放棄現在這份工作，你在上海也未必需要我，我們保持適當的距離，反而能讓兩個人想明白很多事情……”

  “嗯。”

  “我要實在想你了，周末的時候，我就去上海看你……反正從廈門到上海，坐飛機也很方便的。”

  “好，那我在上海等你，你什麽時候想去了，你就去。”

  貝娜點了點頭，她嘴上說著“走吧”，可是，手卻將我抱的更緊了，她的這種表現，也讓我對她產生了些許不舍的情緒，可是理智又告訴我，在我沒有給她一個結果之前，千萬不能對她做出任何超出能力之外的承諾，比如，留在廈門不走了、比如，帶著她一起去上海生活。

  ……

  我已經訂好了晚上回上海的機票，所以離開了我和貝娜的住處，我又去找趙師傅聊了一會兒天，然後在傍晚的時候，又請他吃了一頓飯。

  吃飯的過程中，他數次以過來人的身份勸我，說我應該和貝娜在一起，他說，從生辰八字來看，貝娜是最適合我的那個女人，而我如果選擇和茶小清在一起，則注定多災多難，因為我和茶小清的生辰八字是相克的，也許最後能修成正果，但一定伴隨著巨大的犧牲……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穩字當頭，還是不要有這些無謂的犧牲才好。

  對此，我只聽進去了一半，放在以前，我是絕對不會相信這些迷信的說法，但是從我和茶小清這一路的經歷來看，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自有他的奧妙，由不得我不相信，所以，我選擇了信一半，而不相信的另一半，是我對這段感情，最後所保留的一點期待。

  我不甘心，我們曾為彼此付出了那麽多，最後卻天各一方，形同陌路。

  ……

  回到上海，已經是夜裡的十點半，我在洗漱之後，吃了貝娜給我買的褪黑素，便躺在了床上，我在等待睡眠的同時，又給葉芷發了一條微信：“明天晚上有空嗎？我想邀請你去看可可的直播，這次直播的聲勢很大，幾大短視頻平台，都給予了頂級流量的扶持，而且還有官媒的介入報道，不出意外，應該會創造新的銷售記錄……所以，我覺得這場直播應該會對你們的投資有一定的參考價值，順便也介紹你和可可認識一下，畢竟當面談，才能更好的表達雙方的誠意。”

  半醒半睡間，葉芷回了信息：“一定要去的……明天晚上幾點，我提前安排好時間。”

  “七點半開始直播，全程三個半小時，十一點結束。”

  “嗯，另外，我還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情……目前，除了我們集團表達過投資的想法，還有其他機構和你們接觸過嗎？”

  “據可可自己說，有很多家，目前走的最近的，也是可可最想合作的，是一個叫宏宇的投資機構，可可說，一旦被這家投資機構投資，上市的成功率可以高達百分之九十……從我和她的交流來看，她這個階段最大的訴求就是公司上市，這會最大程度的實現她的個人價值，像她這種出身的老板，最在乎的就是這個……你和她談的時候，尤其要抓住她這個心理。”

  “謝謝你給我提供了這麽重要的信息。”

  “站在我個人的立場，我很希望你能和她達成合作……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值得相信的人，也是一個能長期合作的對象……基於這兩點，在未來的某一天，你一定能幫她登上更高的舞台……而其他投資機構，利益為重，未必會全心全意去愛惜她的羽毛。”

  “你這麽說，我倒是有壓力了。”

  我換了一個半躺著的姿勢，然後點上一支煙，回道：“我真的不是在給你壓力，更不是說客套話……你和可可之間是有緣分的，並且這段緣分還產生了實質性的因果關系……我這麽說吧，如果當初不是你讓吳懷空降到我們團隊，幫助我們繼續完成穿越無人區的計劃，可可真的很難形成當時那種熱度，沒有了那種熱度做支撐，就算她先知先覺，在其他人之前走上了直播帶貨這條路，也不會出道就大爆……所以，她也算是你一手所造就的頂級流量，你應該會比其他人更懂得愛護她，這種感情，就像園丁和鮮花，農夫和果園。”

  發完這條信息，我便暫時將手機放在了一邊，然後又一次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我對葉芷並沒有絕對的把握，之所以說這麽多，還是希望她能在心底認可可可，在可可目前不缺錢，不缺投資的情況下，她真正需要的是一個懂她，愛她的投資人，我希望葉芷能勝任這個角色，也是出於對可可的愛護，因為在實現了財務自由後，我一定會離開她，我希望有這麽一個人能代替我去輔佐她，讓她去建立屬於她的商業帝國。

  我不得不承認，我已經把對唐果的愛，轉移到了可可身上……我甚至覺得，我幫可可，就是在幫唐果實現她想過無數次卻終究未能實現的夢，這是一種大愛，它存在的價值，已經超越了愛情。

  葉芷好像領會了我的意圖，片刻之後，她回道：“我明白，不管我們之間能不能達成合作，我都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去愛護……我和你一樣，我也希望她能這條路上飛得更遠更高……”

  “你如果真的能這麽想，她一定會放棄宏宇資本的。”

  “但願。”

  閉上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我再次給葉芷發了一條信息，但這條信息已經完全和可可無關，卻也是我心裡無比關注的一件事情。

  “雖然從來沒有開口問過你，但是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我覺得自己會從你那裡得到茶小清的消息，你們肯定是認識的，而且保持著某種聯系……如果我的預感沒有錯，請你務必把她現在的消息告訴我，我有很多話想和她說。”

  發完這條信息，我便陷入到了不安的等待中，我怕葉芷會給我一個否定的答案……而這種不安，也讓我徹底丟掉了睡眠的欲望，這更加證明，茶小清就是促使我得抑鬱症的根源之一，唐果也是，但唐果已經不在了，她就成了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拯救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