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之所以會猛然一顫，是因為我的潛意識裡把來的這個女人想象成茶小清了，我要等的就是她。僅僅是一個瞬間，我的腦海裡就閃過了很多我們曾經在一起的過往，特別是我們初次走進彼此生命中的那一段，那段歲月是灰暗的，正因為灰暗，我們才會抱團取暖，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我過生日時，我們一起坐在碼頭吃生日蛋糕的那個場景，無比絕望，卻又因為兩個人在一起而孕育出一絲希望和溫暖……

  我抬頭看去，雨水和霓虹，讓我的眼睛無法聚焦，一片模糊中，強大的心理暗示下，我真的把眼前這個身影當成茶小清了，可是當我站起來的那一刻，我又因為眼前站著的是可可，而迅速回到了現實中。

  我真夠傻的，趙小天從來都沒有見過茶小清，隻以為我和可可之間存在曖昧關系，如果真是茶小清站在我面前，他只會當陌生人對待，又怎麽會當成是一種神奇的緣分？

  ……

  “你不是去廈門了嗎，怎麽又跑這兒來了？”

  說著，我又坐回到了台階上，然後扔掉手中的杯子，點了一支香煙，可可從來都不是我最想見的那個人，哪怕在這樣一個雨夜，我深陷抑鬱症的困境中，感到無比孤獨。

  可可沒有回答，她看了一眼趙小天，趙小天領會了她的意思後，便起身離開了陽台，然後她才在我身邊坐下，她也不開口，我每吸一口煙，她就故意往我這邊挪一挪，直到，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可以保持距離的空間，她身上的香水味混合著煙草的味道，就像是軟骨散，我意志堅定，軟掉的是這座城市的高樓大廈，它們在我的視線裡一會兒扭曲，一會兒強硬，然後又扭曲。

  這個壞女人，還沒有開口，就已經在撩人。

  她將我手中的煙抽出來，也吸了一口後，終於開口對我說道：“是不是覺得很驚喜？”

  “只有驚，沒有喜。”

  “那你還站起來，不是因為激動嗎？”

  我看著可可，她又將自己的手搭在我的肩上，一臉專注地看著我；我想把她弄哭，她哭了，才不會在這樣一個不說話就已經很曖昧的夜晚來勾引我，這是一種很低級的趣味，除了她，沒有哪個女人敢這麽過分，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對我了。

  “我把你當成茶小清了……”

  “騙誰呢，難不成茶小清會掐指一算，還是在你身上裝了定位，只要你意念一動，她就能找到這兒來？”

  “你能找到這兒，她為什麽就不能？”

  “我是我，茶小清是茶小清，我不在乎你有多少紅顏知己，也不在乎你處處留情，她可以嗎？……就算你在這兒找個女人同居，我想來的時候還是會來……不對，她也會來，但一定會帶把槍把你給斃了，我只是為了找你聊聊天……我就問你，你是想要一個能陪你聊天的女人，還是要一個會把你給殺了的女人？”

  “不要舉這種沒有事實依據的例子……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麽沒有去廈門？”

  “廈門刮台風，航班全部停掉了。”

  “那你還能趕上明天的頒獎儀式嗎？”

  “我現在也很犯愁，可是天公不作美，我也沒有辦法。”

  我沉默了一會兒，又點上一支煙對她說道：“既然來我這兒了，就聊點正經事情吧……你還記得一個叫葉芷的女人嗎？”

  可可略微想了想便回道：“記得，當時打鐵因為他媽病亡要離開我們團隊，然後茶小清把吳懷帶到了團隊裡，填補打鐵留下的空缺，吳懷就是這個叫葉芷的女人花錢雇的，目的是為了找到曹小北……你怎麽突然提起她了，是不是她那兒有茶小清的消息？”

  我愣了一下，說道：“葉芷和茶小清能有什麽關系。”

  “這你不會都想不明白吧，如果茶小清和葉芷一點關系都沒有，請問葉芷找的人為什麽由茶小清帶到我們團隊？這至少證明她們私下是有交情的。”

  可可的話瞬間就驚醒了我，果然還是女人的心思更細膩，我從來都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去聯想葉芷和茶小清的關系，但是仔細一想，這的確是客觀存在的事實，葉芷和茶小清必然是有私交的，但現在還有沒有聯系，卻不能確定……即便如此，這也是一個足夠讓我興奮的提醒，因為我有大把的機會找葉芷求證這件事情，我已經是糊塗的乾爹，葉芷又有心投資可可的公司，我們之間已經建立了非常穩固的關系，如果我能從葉芷那裡得知茶小清的近況，那便是我來上海最大的收獲，於我而言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財務自由。

  這麽看來，雖然這個夜晚來找我的不是茶小清，也幾乎可以等同於茶小清來找我了，所以，奇跡這個詞並沒有完全從我身上消失，它只是換了一種更隱晦的方式在影響著我的生活。

  ……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穩定了自己的情緒之後，才開口對可可說道：“說起來挺巧的，我在外灘碰見了葉芷，熟了之後，她就和我聊到了你的公司，她想代表她們集團投資你的公司……投資規模暫時沒有確定，但是看得出來，她有很大的興趣。”

  “想投資我公司的人多了去了，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你就不能端正一下你的態度？雖然你說的都是事實，但是每一個想投資你公司的投資人，你都得重視起來，因為只要你接受這件事情，最後就一定得從他們中間選一個……何況，據我所知，葉芷的集團屬於實力比較雄厚的那種，只要你們能把利益捆綁在一起，她一定能在方方面面成為你的助力。”

  “我被人打壓了這麽久，你就不能讓我驕傲一下嗎？何況是在你面前。”

  “行，你還有什麽驕傲的話，趕緊全部說出來。”

  “被你這麽一數落，我已經沒有驕傲的心情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跑來找你，這麽一個下著雨的夜裡，我窩在家裡喝點紅酒，看部電影，難道不香嗎？”

  我沒有理會可可的抱怨，短暫的沉默之後，我又正色對她說道：“其實，我挺希望你能和她達成合作的……說起來，她對你也有很大恩情……”

  “她對我有很大的恩情？……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到現在連她的面都沒有見過！”

  “有些恩情，不一定非要見了面才能給……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當時不是因為吳懷空降到我們團隊，我們的無人區之行，早就中斷了……哪會有後來那麽多驚險刺激的故事，沒有這些故事，你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大的曝光度？沒有這些曝光度做基礎，就算你後來帶貨了，也不會形成那麽大的轟動效應……你和葉芷之間是有因果的，你確實欠了她一個很大的人情，如果最後必然要走上融資這一步，同等條件下，為什麽不優先考慮她呢？”

  可可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她在一陣沉吟之後：“如果這麽去想的話，我確實是欠了她一個很大的人情……可是關於融資的事情，我這邊已經有了其他打算……你知道宏宇資本嗎？”

  “國內前五的投資公司？”

  “嗯，被他們投資的公司，百分之九十都成功上市了，他們有著非常專業的投資經驗，也被譽為上市公司的搖籃，而葉芷的集團是做文旅和房地產起家的，說起投資經驗，他們根本不可能和宏宇資本相媲美，所以也就不存在你說的同等條件了。”

  我有些驚訝，以至於在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對她說道：“這麽大的事情，你竟然沒有跟我提過，你藏的也是夠深的！”

  “在你需求之外的事情，我為什麽要和你說？……你想要的不過只是區區一個億而已。”

  我尷尬地笑了笑，可可確實成熟了，她已經不再是我之前認識的可可，現在的她有自己的野心和判斷，所以像融資這麽大的事情，我已經不能去影響她的決定。

  我只能這麽問道：“既然你已經決定和宏宇資本合作，為什麽到現在都還沒有一點動靜？”

  “他們對公司還有一些顧慮……因為公司現在所有的價值全部集中在我一個人身上，並沒有表現出強大的創新能力和造血能力，而網紅又是一個高危職業，他們怕我一旦形象受損，導致被封殺，他們的投入就會全部化為烏有，所以還要持續觀察……這也是我為什麽一定要得到官方認可，以及做好網紅經紀事業部的最大原因，只要能夠做好這兩點，他們的顧慮就沒有了……只要我們能拿到他們的投資，我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成為一個上市公司的老板，這是我一輩子想都不敢去想的成就……”

  稍稍停了停，可可又含著眼淚，微笑著對我說道：“一個人見人欺的小網紅，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個坐擁上市公司的老板，這是一個多麽勵志的故事啊！”

  “別亂用最後這個詞，就算你成了上市公司的老板，那也不是最後，這只是一個新的起點。”

  “對，這只是一個新的起點，我要做這個國家最最成功的女網紅，我要在這個行業留下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以後只要大家談到這個行業，第一個就會想到我，一百年後，依然是這樣！”

  我看著可可，她豪邁的樣子，讓我又想起了“建功立業”這個詞，也不禁熱血沸騰，可是從我的角度出發，我還是更希望可可能夠接受葉芷的投資，這是我的一點小私心，也是我的自信……只要我在，只要可可不犯嚴重的錯誤，以現在這麽好的形勢來說，就算沒有宏宇資本，我們也一樣有機會把公司做到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