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小清將我的表情都看在了眼裡，片刻之後，她收回了看著我的目光，用一種聽上去很平靜的語氣對我說道：“你的猶豫不決對於我來說，已經等同於得到了答案，如果你真的不想傷害任何人的話，就回去和貝娜好好生活，總有一天，我們會互相忘記的。”

  “我很清醒，我愛的人是你……”

  “那又怎樣呢？”

  茶小清的質問，再次給了我一種很強烈的壓迫感，我怕她鐵了心的要走，怕她走了以後，便沒有機會再見一面，於是我將她的手臂拉得更緊了，並且趕走了那個一直在等著她的出租車司機，可是那種壓迫感並沒有因此而少一分，我知道走了這輛出租車，還會有下一輛……

  短暫的沉默之後，我終於開口對茶小清說道：“在我和貝娜領結婚證之前，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只要你回來了，我們就離婚，我知道貝娜對我的感情，所以痛苦是一定會有的，但如果冷靜下來看這件事情，痛苦的背後，只是我們在各自兌現自己的承諾而已……”

  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我不讓你走，我會回去和貝娜解釋清楚的。”

  在我將這句話說出來後，茶小清終於不再急於掙脫我，她在一陣沉吟之後向我問道：“解釋清楚的意思是什麽？”

  我感到無比艱難，但最後還是咬著牙，將“離婚”兩個字說出了口，我並沒有因此而感到輕松，心中反而充斥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悲傷之感，我終究還是選擇了辜負貝娜，我不太敢去想象，在這之後，她要怎麽將生活繼續下去，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那種想要去追求真愛的欲望，在愛情面前，我更沒有辦法讓自己變得高尚起來。

  這時，一直表現得很冷淡的茶小清，眼睛已經濕潤了，這足以證明，她心裡也是愛我的，之所以對我冷漠，是因為有一種我看不見的力量讓她選擇了克制。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人，那我在廈門再等你一天。”

  “你必須要向我證明，這不是你的緩兵之計。”

  “如果你離了婚，我卻自顧自走了，你覺得我會舍得這麽傷害你嗎？”

  我看著茶小清，這是我們見面以來，她說的最有溫度的一句話，我不禁抱住了她，然後在她耳邊問道：“到時候我要怎麽和你聯系？”

  “明天晚上七點，我還在那個加油站等你……你辦好去歐洲的簽證了嗎？”

  “辦過了，我一直想去國外找你……”

  說到這裡，我忽然想到了蔡芙蓉一定要入股我們公司的事情，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了茶小清的用意，她早就想回來接我了，所以將蔡芙蓉安排進公司，是為了在我離開後，蔡芙蓉能迅速接管公司……只是，她沒有想到，在她離開的這段日子裡，我和貝娜也相處的很融洽，她以為是我變心了，所以才會忍痛選擇去成全我。

  她越是這樣處處為我著想，我越不能放棄她；於是，在她沒有開口之前，我又主動對她說道：“這一次，我會放下所有顧慮，跟你去國外生活……但是你得等我一段時間，我要先把國內的事情安排好。”

  “先不要把話說得太早，一切看明天的結果……如果你真的能下定決心要我，我一定會等你的。”

  我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又有一輛出租車從剛剛那個路口駛了過來，這次茶小清沒有招手，司機便主動在我們身邊停下了車，並問走不走。

  茶小清上了車，這次我沒有去攔她，因為我不是一個喜歡隨意改變決定的人，我相信明天我們還會在那個加油站見面，然後重新建立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生活，也是我曾經夢寐以求的生活。

  ……

  茶小清離開後，我又去墓園拜祭了唐果，並且在心裡湧現出了很多迷信的想法，我覺得這次相遇，是唐果在冥冥中為我們安排的，唐果應該也釋懷了，因為在她活著的時候，她最不喜歡的人就是茶小清，但此時此刻，她是希望茶小清和我在一起的，要不然就不會有如此巧合的偶遇。

  這麽一想，我的心裡終於舒服了一些，我也必須這麽想，否則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對貝娜說出“離婚”兩個字，所以，我要盡可能把這這件事情變成是對的，比如這是天意，比如是朋友們都讚成的。

  ……

  當我和金燦再次見面的時候，他已經將唐果的遺物都燒成了灰燼，這意味著這個世界上，與唐果有關的東西又急劇少了很多。

  按照當地的風俗，這些灰燼是不需要處理的，就等著風自然吹散；恰巧，今天的風很大，所以只在旁邊站了一會兒，已經被風吹走了一半，那些灰燼，有些落在了樹枝上，有些落在了水裡，有些漂浮在空中，最終也會落下，卻都已經不在我們的視線中。

  我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之後，對正看著灰燼失神的金燦說道：“我剛剛在墓園看見茶小清了，她也是來祭拜唐果的。”

  金燦看著我，他愣了片刻，才回過神說道：“她真的回來了？”

  “嗯。”

  “那你準備怎麽辦？”

  “我答應她了，會和貝娜離婚……這些都是我之前和貝娜說好的，她也能接受，可是真的走到這一步了，我心裡卻難受的不行，我知道貝娜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用真心去對我的人，我不想傷害她，但這件事情是不可能做到兩全其美的……我很想有一個人能肯定我做的這個決定，所以，我想問問你，如果是你來面對這件事情，你會怎麽做？”

  金燦幾乎沒怎麽思考，便回道：“這件事情你不需要想的那麽複雜，如果沒有事先商量好，你現在離開貝娜，那就是你忘恩負義……但如果是有言在先，你依然還有自由選擇的權利，貝娜她已經是一個成年人，在她答應你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就應該已經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了。”

  “所以，你也覺得我這麽做，是沒有問題的？”

  “如果中間沒有出什麽差錯，這是早晚都會發生的事情……”稍稍停了停，金燦又說道：“這件事情，我也有很大的責任，如果當時不是我處理不當，你和茶小清就不會有今天這種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處境……現在她回來了，我終於覺得心裡輕松了一點，作為你的兄弟，我希望你們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深吸了一口煙，然後對著金燦點了點頭，他的認可，讓我心裡的壓力又小了一些，在這之前，我只要想起自己對貝娜說起離婚的畫面，心裡就會覺得窒息。

  ……

  在我準備招呼金燦離開這裡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起來，從口袋裡拿出來看了看，是貝娜給我發來的微信，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叫我“老公”，她問我晚上想不想吃海鮮，她今天下班早，可以去家附近的海鮮市場轉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