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琳給我的解釋，讓我挑不出一點毛病，但是我心裡卻隱隱有些擔憂，因為一個家庭，女人太要強，男人太平庸，並不是什麽好事情，我媽和老余就是前車之鑒；好在，趙琳雖然要強，但還不算強勢，而余磊也沒有像老余那樣有嚴重的不良嗜好，如果他們兩個人是真心相愛，且懂得互相包容和理解，應該也會過好日子；於是，我對趙琳說道：“你們來廈門我是支持的，兩代人住在一起，是非肯定多，來了廈門，最起碼能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也是這個意思。”

  說完這些，余磊也正好結完帳回來了，我又對跟在余磊身後的老余說道：“我先把你送回去吧。”

  老余連連搖頭，然後回道：“不用，我自己走回去，你陪小茶再轉轉。”

  “這兒離咱住的地方得有十公裡路，這能走的動嘛。”

  “走的動，我就當飯後消食了，實在走不動，不還有公交車嘛，不耽誤你們的事兒。”

  說著，老余又向趙琳問道：“準備什麽時候來廈門呐？”

  “就這兩三個星期，爸，你要是在廈門待膩了，明天就跟我們一起回去吧……反正，我們在家裡也住不了多久了，正好用這兩三個星期的時間陪陪你，以後等我們來廈門了，就不能常常見面了。”

  “這話我愛聽，那要不……明天我就跟你們一起回？”

  趙琳笑道：“行啊……你等會兒回去就把行李給收拾了，明天早上，我和余磊過來接你。”

  “好、好、好……我真是在廈門住不慣，這兒人太多了，跟馬戲團似的……還是漳州好！”說完，老余又笑眯眯的看著我，也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麽，可能是真的不喜歡廈門吧，我倒是覺得解脫了，自從他來了以後，我就沒有再好好睡過覺。

  ……

  等他們都走了，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的九點，於是對一直陪在我身邊的茶小清說道：“你身體不舒服，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還早，我想再陪你一會兒……我們到海邊走走吧。”

  茶小清是一個讓人很難拒絕的女人，我就這麽跟著她來到了海邊；今天晚上，海邊的風特別大，我們的衣服像要掙脫似的，大概也真的只有兩個互相喜歡的人，才能克服這種惡劣的環境，也要在海邊多待一會兒。

  這次，是茶小清先開口對我說道：“剛剛吃飯，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但我真的很心疼你，你弟弟好像是一個並不知道感恩的人。”

  我在稍稍沉默之後，回道：“也不是吧，可能他覺得我對他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對別人不這樣，他的初中老師，他每逢過年，都會買東西去探望，一年都沒落下過……記得，小的時候，他還經常撿一些流浪狗、流浪貓回去養……結果，自己被狗咬了，怕我媽不讓他養，硬是一聲不吭，後來洗澡的時候，被我發現了，才去打了疫苗。”

  “是麽？那他還真是複雜型人格！”

  “我們家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爸的責任最大，他好賭，輸掉的不僅是錢，還有我們的親情，我爸對不起我們，我們就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我們……所以，也很難感受到別人對我們的愛。”

  “你不像是這樣的人，余磊是。”

  我笑了笑，然後在一陣沉默之後回道：“我媽對余磊是真好，所以有人愛他，有人對不起他，也就造成了他複雜的性格……我呢，是真沒人對我好，就破罐子破摔，反而什麽都不在乎了……很多時候，我只會為了沒有錢而感到焦慮，其他的，都不太會影響到我的心情。”

  茶小清淺淺一笑，說道：“我們之間就沒必要偽裝了吧……我覺得你比所有人都在乎別人是怎麽對你的，其實，你也很渴望別人對你好。”

  “可是一直得不到，也就慢慢麻木了。”

  茶小清摘掉了自己的手套，然後輕輕拉住了我的手，我們的手都很涼，但是卻有一種暖意在我心頭彌漫，我們就這麽沿著海邊又走了一段……

  ……

  夜裡十點半，我和茶小清才分開，回去的路上，唐果給我發來了語音請求，我本來也想和她聯系，因為今天說好，是我們三個人一起吃飯的，最後變成了她和江小楷獨處，我挺想知道這個晚上，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接通了唐果的語音，然後笑著向她問道：“江小楷請你去吃什麽了？”

  “先不說江小楷……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是不是覺得這麽乾，特別有意思？”

  “我真的是臨時有事兒，我弟和弟妹來廈門了，陪他們一起吃了個飯，還有我爸。”沒等唐果開口，我又趕忙問道：“說說嘛，你跟江小楷處的怎麽樣了，他可是專門為了和你道歉，才請你吃飯的。”

  唐果冷笑著回道：“算了吧，跟他吃飯，實在是太倒胃口了……我差點沒吐出來……你知道他都和我聊什麽嗎？”

  “你說嘛，我聽著呢。”

  “他跟我聊什麽綁架碎屍案、連環殺人案……還有什麽兒子殺父親，妻子毒死丈夫的……我都快被嚇尿了！”

  “那沒辦法，這是他的職業……你也可以和他聊聊你的工作嘛，男人都喜歡車，你就告訴他，什麽車好賣，什麽車最保值……”

  “我才沒興趣和他聊這些呢……余味，我給你打電話，沒其他什麽意思，以後請你少在我們之間做和事佬……我跟這人八字不合！”

  “不是一般快要結婚的人，才會去算八字嗎？”

  “滾蛋……還有個正事兒要和你說，明天你早點去找唐檸，她準備把之前那個奶茶店的設備都搬到咱們的新奶茶店，你過去給她幫忙……這段時間，她太辛苦了！”

  “我知道，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她。”

  ……

  回到住處，老余已經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甚至連我之前給他買的那根釣竿也被他放進了包裡；我剛坐下，他便愁眉不展的對我說道：“余味，這剛買的電視怎麽辦呐……塊頭這麽大，我也帶不走啊！”

  “你讓我沾點便宜怎麽了？……我忙了一天，回來有個電視看，不也挺好的……你非得帶走幹嘛？”

  “你們年輕人不都愛玩手機嘛，哪有時間看電視……正好，余磊那房子裡面少一個電視，我要是給帶回去了，就不用老去客廳看了。”

  “成，你想帶回去就讓你帶回去，我改天找個時間給你發物流。”

  “那你得盯著他們，讓他們好好給打個架子，現在的物流太不靠譜了，別回頭給弄壞了！”

  我不想聽老余絮叨，就很是敷衍的應了一聲，老余又在自己的包裡一陣摸索，然後便從裡面拿了一條七匹狼香煙遞給了我，並說道：“給你抽，你得抽點好煙，老抽那些低級貨，傷身體。”

  “你哪兒弄來的，這煙得二百多塊錢一條吧？”

  “這還能是天上掉下來的啊，肯定是買的唄。”

  我疑惑著問道：“你那點錢都不夠自己花，哪來閑錢給我買這個東西？”

  老余先是乾巴巴笑了兩聲，然後才對我說道：“最近不是閑嘛，我就去麻將館玩了幾天……我跟你講，賭大的，我很少能贏，但是跟那幫老太太、老頭兒賭小的，我也很少能輸……這錢就是我贏來的；三天，一共贏了四百塊錢，給你買了一條煙，給你媽買了一套化妝品，都是剛剛在回來的路上買的。”

  我就這麽看著老余，也不知道是該讚他兩句，還是說說他這改不掉的壞習慣……最終，我選擇了什麽都不說，並接受了他的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