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深，海邊便越顯得深邃，這種深邃不是一種禁錮，反而會解放人的思想，讓人不自覺去想一些超越了生活范疇的事情，比如，愛情到底是什麽？
  是一隻彩色的蝴蝶？開了屏的孔雀？或者，單單只是一種心花怒放的感覺；悲觀一點去想：也許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愛情，因為它已經是一種超越生命的信仰，而我們活在被欲望堆砌的世界裡，終究只是一介凡人。

  所以，我很感謝茶小清，是她在這一瞬間給了我這種感覺，即使不能永恆，也可以用余生去回味。

  敞開衣服，讓海風肆意的吹了一會兒，我終於開口對身邊的茶小清說道：“能聽到你的心裡話，我真的特別高興……這和我以前經歷的都不一樣……這一路走過來，我也從來沒有遇到一個像你這種類型的女人……咱們這算誤打誤撞吧？……所以，我總是覺得這一切是不真實的，包括對你的印象……這種感覺，其實挺扎心的……曾經，我也幻想過，找一個漂亮、有氣質、各方面條件都很好的女人做自己的女朋友，這種幻想出來的感覺，就像是和仙女談戀愛似的，可是，當真的有這麽一個女人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卻特別心虛……總覺得，鏡花水月，生怕自己捧不住……所以，有時候想想，還是不去碰為好！……因為，男人和女人、富人和窮人，看待一件事情，終究還是有角度上的偏差，這點，我真的很清醒。”

  茶小清沉默，在她沉默的時候，我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不管未來如何，這個在海邊的夜晚，我們都算是做到了以誠相待……人麽，總是要溝通的，不溝通，怎麽去了解對方的想法。

  一支煙，吸到一半的時候，我笑了笑，然後又向茶小清問道：“準備什麽時候去德國？”

  “等出國的手續全部辦好了就走……大概，一個月左右吧。”

  “嗯。”

  “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去德國嗎？”

  “你也沒打算留在廈門啊……我們都有各自的想法和不一樣的事情要做……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分歧？”

  茶小清稍微想了想，然後回道：“各自追求的目標不一樣，是嗎？”

  “這算是一個原因吧……究其根源，還是因為大家的生活環境不一樣。你肯定不能理解，我一個男人為什麽要去開一個奶茶店吧？一個奶茶店在你眼裡能有多大的價值呢……可是，我做夢都在想，怎麽能讓我的奶茶店一天賣五百杯奶茶，甚至更多；這樣下來，一個月，我會有好幾萬的收入，然後我就可以考慮買一輛十萬塊錢左右的車，不用每天都去擠公交車；除了這個，我還想換一個住處，我和我爸每天都擠在一個二十多平米的小房子裡面，他生活習慣不好，睡覺打呼，我都快被弄得神經衰弱了，我必須得租一套兩室一廳的……至於在廈門買房子，那應該是十來年以後的事情了……呵呵，沒辦法，我的人生格局就是這樣……不過，說真的，你今天帶我去的那個餐廳，口味真的很不錯，尤其你最後給我點的那個佛跳牆燜飯，我特別喜歡吃……話說，它一個西餐廳，怎麽會有這道菜？”

  “看你不太喜歡吃西餐，我讓服務員去隔壁的閩菜館買的。”

  我看著茶小清，不禁有些眼眶泛紅，然後又強顏笑道：“別對我這麽好，真的！……我爸媽都沒有在意，我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

  “如果有可能，我隻想對你更好。”

  ……

  這個夜晚，就這麽過去了，我和茶小清在“愚人碼頭”分別，我們說好改天再約，這挺像情侶之間的，但又什麽實質性的事情都沒有做，我現在的想法很簡單：我就這麽陪著她，直到她出國。

  ……

  回到住處，老余已經睡了，我盡量不弄出動靜，輕手輕腳的洗漱完之後，便躺在簡易的地鋪上，醞釀著睡眠的狀態。

  想起那些和茶小清在一起的畫面，我心裡特別暖，然後不自覺就揚起嘴角，笑了起來……

  其實茶小清還是挺可愛的，特別是她的一些小動作，她無聊的時候，會兩隻手纏繞在一起，像是自己和自己玩遊戲；她好像也不冷漠，今天晚上，我就見她笑了好幾次，她還會假裝生氣，當我以為她真生氣了，她又會笑著說我傻……

  而我也應該是一個能讓她感到開心的人，要不然，她不會和我在一起待那麽久，都不說走……我們七點多就見了面，直到夜裡十二點半才分開。

  這麽回味了一會兒，放在一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老余也跟著翻了一個身，我怕吵醒老余，趕忙打開手機，是唐果給我發來的語音請求。

  我接通後，盡量壓低聲音問道：“這麽晚給我打電話幹嘛？”

  “你過來接我一下嘛……我……我好像喝多了！”

  “你要不是一個傻子，就是一二愣子……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你這是拿命在喝酒啊！”

  電話那頭的唐果衝我嚷道：“所以我才給你打電話嘛……別人我不放心……你來接我回家吧……我這會兒還有點清醒……你快點來。”

  “你那麽多狐朋狗友，沒人能送你嗎？”

  唐果先是傻樂，然後又厲聲對我說道：“你要不怕我被別人給睡了……你，你什麽都不用管……我告訴你，現在跟我坐在一起的……都是貪圖我美色的……他們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你嚷嚷的時候小點聲，小心別人揍你一頓。”

  唐果似乎很憤怒，她突然大聲說道：“你別他媽摸我腿……我還沒喝醉呢！”

  我這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和別人說話……朋友一場，肯定怕她出事兒，便趕忙向她問道：“你說個地方……我現在就過去接你。”

  唐果說完地名，又哈哈大笑，我覺得自己被她給耍了，但還是穿上外套，準備去找她……就當她是個麻煩的朋友吧，誰讓她好起來的時候，也是真的對我好呢！

  剛打開房門，老余就醒了，他迷迷糊糊向我問道：“這麽晚了，你還去哪兒啊？”

  “有個朋友喝多了，我把她給送回去。”

  老余“哼哼”了兩聲，又對我說道：“你待會兒回來的時候，給我帶點吃的……我一早就吃了晚飯，這會兒又餓了。”

  “你想吃什麽？”

  “就咱樓下那個林記吧……你給帶一碗海鮮粥回來，他家海鮮粥好喝，你再給弄一盤鹵煮。”

  “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間，林記早關門了……我給你帶一碗拉麵吧，蘭州拉麵還開著。”

  老余勉為其難的回道：“也成……你讓老板多放一點牛肉片……我不吃香菜，香菜別放。”

  “知道了，你再睡一會兒，我半個小時就回來，到時候喊你。”

  ……

  叫了一輛出租車，我來到了唐果說的那個酒吧，剛到門口，我就被驚住了，只見酒吧外面停著兩輛警車，警報燈一直在閃……

  “余味……”

  聽見有人喊我，我趕忙轉頭去看，發現江小楷正坐在警車裡，他按下了窗戶，手上夾著一支隻吸了一半的煙。

  我走到他身邊，他又向我問道：“你怎麽來這兒了？”

  “有個朋友在這邊喝酒，我過來接她……裡面怎麽了？”

  “我們接到舉報，說有人在裡面吸食毒品。”

  我的心一沉，忽然便對唐果極其失望，這他媽都是什麽下三濫的地方！
  也就是這個時候，警察從裡面帶了約七八個人出來，江小楷用對講機捅了捅我，然後問道：“這裡面有你朋友嗎？”

  我趕忙辨認，沒有發現唐果，這才松了一口氣，我向江小楷搖了搖頭，示意沒有。江小楷又正色對我說道：“以後勸你朋友少來這種地方，裡面可都不是什麽正經人。”

  我點了點頭，唐果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走了過來，她一臉醉態，然後惡狠狠的對江小楷說道：“我來喝個酒，怎麽就不是正經人了？……你們做警察的，都是這麽戴著有色眼鏡看人的嗎？”

  江小楷看了唐果一眼，然後笑道：“看見蹲在地上的那幾個人沒，你跟他們是不是一起的？”

  “不認識。”

  “不認識也不代表你就沒事兒……”說著，江小楷又向我問道：“她就是你要接的朋友？”

  “嗯。”

  江小楷用手推了推自己的警帽，然後便用對講機指著唐果，又對外面正在執行任務的另一個警察說道：“小李，把她給帶到局裡做個尿檢，我懷疑她也吸毒了。”

  我瞠目結舌……不知道江小楷玩的是哪一出……但是，我沒有阻止江小楷，因為我也想知道，唐果她在酒吧，到底都幹嘛了。

  ……

  這一番折騰過後，已經是深夜的兩點半，我就這麽在警察局裡苦等著，直到唐果從化驗室走了出來。

  她好似清醒了很多，但在見到我的那一瞬間，便又失控似的衝我吼道：“你那朋友不會是個變態吧？！……我就是在酒吧喝了一點酒……他竟然把我拉到警察局做尿檢……他是在侮辱我的人格嗎？”

  “你給我閉嘴吧……你要不去那種地方，他能把你帶到警察局嗎？……唐果，我他媽早就想說你了……你不去酒吧會死嗎？……你能不能像個正常女人一樣活著？……我算是看透了，像你這樣的，放在電視劇裡，活不過一集……你就是活活把自己給浪死的那個！”

  唐果看著我，她一直在喘著粗氣，顯然是被我的話給傷到了，而我確實是對她用了很具有貶低性的措辭……但我不後悔，我就是要罵醒她，然後改掉這個壞習慣。

  我很不明白，同樣是女人，她為什麽會和茶小清有著這麽大的差距，這個差距不是說金錢，而是一種自愛的程度……茶小清已經有這麽好的身世，但還想著去德國繼續深造，然後提高自己；反觀唐果，她又是在幹嘛？

  ……

  這麽過了一會兒，江小楷終於來到了我和唐果的身邊，他的手上拿著一張化驗單，正一臉嚴肅的看著我，這讓我感到非常緊張，因為我不知道，最後驗出來的，是個什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