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鼓浪嶼之後,我便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老余半躺在沙發上,看上去很是無聊,所以,我還沒坐下,他便對我說道:“余味,你這房間裡面,怎麽連個電視都沒有啊?我吃完飯沒事兒,就喜歡看一會兒新聞聯播,今天也沒看著。”
“手機聯網了,也能看。”
“我歲數大了,一看手機就眼花……你讓你們房東給配個電視吧……要不,你就自己買一台回來,現在電視機也不貴,今天我在網上看了,一台55寸的,才一千八百塊錢,而且還是牌子貨呢!”
“你不是一看手機就眼花嗎?上網買東西,就不眼花了。”
老余筆直的躺在了沙發上,然後將手機高高舉起,比劃著對我說道:“這麽看,就不眼花了……上網買東西還行,看新聞聯播得半個小時呢,我舉著手酸。”
我沒理老余,隨即在床上坐了下來,準備用手機叫一份外賣;老余卻又湊了過來,然後神叨叨的對我說道:“你別老吃外賣,不健康……我今天釣著大家夥了,給你做了紅燒魚,米飯也煮了,都是現成的,你直接吃就行。”
“你能釣著魚?”
“真釣到了,不信你去看看。”
掀開桌子上的餐罩,真有一條石斑魚,我不禁覺得奇怪,老余又邀功似的對我說道:“余味,我跟你說,釣魚就不能死守著一個點兒釣……我就拿著魚竿,沿著海邊走,看見別人在什麽地方釣,我也跟著在那兒釣,我釣魚是沒有經驗,但是別人有啊;我琢磨著,他們扎堆釣魚的地方,肯定有魚……這不,一下就被我給蒙到了……”
“你沒在那個碼頭釣嗎?”
“我又不是一塊木頭,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麽!”
老余的小聰明,讓我頓時沒有了吃飯的胃口,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他,我讓他在那個碼頭釣魚的真正目的……
我放下了手上的筷子,又正色對他說道:“我讓你在那兒釣魚,其實不是為了釣魚……”
“你這話怎麽聽著這麽拗口呢?”
“你就不能等我把話給說完嗎?……今天你釣魚的那個碼頭,是茶小清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我讓你在那兒釣魚,就是為了讓你替我等她……我現在找不到她,但有些事情我必須得和她解釋清楚,所以才想了這麽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我明白了……那你為什麽不早說呢……這下壞事兒了吧!”
“你要是個靠譜的人,我肯定什麽都會告訴你……我就是不想你在她面前胡說八道,把誤會越弄越大。”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也算不上壞了事兒……我已經在那個碼頭等了她好幾次,都沒能等到……沒那麽巧,你一走,她就去了。”
老余也沒有在意我說他不靠譜,反而像打了雞血似的對我說道:“我明白你意思了……明兒個一早,我就去那個碼頭釣魚……如果看見她去了,我就給你打電話,我保證不和她亂說一句話。”
“我能信你麽?……你要是真什麽事情都拎得清,我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看你這話說的,天下哪有不盼著自己兒子好的老子……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了,你讓我弄個帳篷睡在那兒都行。”
不知道為什麽,這話從老余嘴裡說出來,我不僅沒有感動,反而還下意識冷笑了一聲……
短暫的沉默之後,老余又湊過來對我說道:“那個電視機,你給買了吧……現在能領優惠劵,滿一千減一百五,我都沒見過這麽劃算的活動……要是過了這村,可真就沒這店了。”
“等到了雙十一,只會比這個更便宜……這東西也不是必需品……我先去替你把被子什麽的買了。”
“被子得買……牙膏牙刷也得買……你趕緊去吧。”
“等我把飯吃完。”
在我吃飯的時候,老余又躺回到了沙發上,百般無聊……他一會兒摳自己的手,一會兒又把帽子摘下來,對著帽子發呆……我心裡卻有那麽一絲說不出的苦楚,其實我挺羨慕老余的,當一個人失去了所有的責任感,也許才是活得最輕松的……老余就是這樣,隻管自己開心,其他的,他全都無所謂。
……
我心裡有點悶,所以去超市的時候,也沒有打車,就這麽走在街道上,一邊散步,一邊解悶。
路上,我接到了小趙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裡對我說道:“哥,給你打這個電話,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謝謝你,把去天津發展的機會讓給了我……在廈門工作了這麽多年,心裡其實挺絕望的;本來,大老張把公司的二手車業務給停了,我都準備回老家發展了,沒想到……真的是太驚喜了!”
我笑了笑,回道:“這個機會不是我讓給你的,是你自己有能力……大老張那麽精明一個人,絕對不會隨隨便便派一個人去天津的。”
“那他的首選也是你……對你,我是真的服氣!”
“別說這些見外的話了,到了天津好好乾……你得用實際行動告訴大老張,你就是比我更適合這個機會。”
“我一定會百分百投入的!”稍稍停了停,小趙又試探著對我說道:“哥,問你個事兒,大老張讓你去天津,給你開出了多少錢的工資啊?”
大老張給我開出了一個月一萬二的薪資待遇;但我知道什麽是人情世故,所以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之後,便回道:“八千……他給你開了多少?”
小趙笑道:“比你高了一點,九千。”
“你現在明白了吧……大老張想讓我去天津,不是因為你能力不如我,是你比我更貴,誰不喜歡先撿便宜的用呐!”
小趙心情不錯,他又和我說了很多要大展宏圖的話,我就這麽陪他聊著,但心裡卻不那麽是滋味,我覺得自己真的辜負了大老張的器重……想必,我拒絕他的時候,他心裡肯定很不好受,畢竟給了我這麽高的工資和信任,這對他來說,本就應該是一件十拿九穩的事情。
……
走著、走著,有兩輛警車從我身邊飛馳而過,然後又在遠處停了下來,我隱約看到車子所停的位置,就是那個變態房東住的地方。
我對這個變態房東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他不僅差點侵犯了茶小清,而且還私吞了茶小清三萬塊錢現金。
為了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我特意繞路走了過去,然後便看見警察將那個變態從屋子裡給揪了出來,並將他塞進了警車裡。
我心中一驚,隨即閃現出一個想法:會不會是茶小清報的警?
這很有可能,要說恨,茶小清真的是對他恨之入骨,所以在茶小清重獲自由之後,沒有理由會放過他;可這意味著什麽?
我感覺自己的身上冒出了冷汗,說到恨,茶小清對我的恨也不少,下一個會不會是我?
想到這裡,我不禁感到慶幸,因為老余和我媽替余磊張羅結婚的錢,和她那十七萬現金根本就沒有一點關系,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還算是光明磊落;她就算是想對我發難,也根本沒有理由。
……
恍惚中,我已經走到了超市的門口……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了茶小清,她提著一隻購物袋從超市裡面走了出來,隨即又打開了車門,那是一輛紅色的保時捷911。
我大聲往停車場的方向,喊著她的名字……
可是,超市門口有一個正在做促銷活動的商家,主持人說話的聲音特別大,我的聲音根本就傳不過去……
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茶小清上了車,然後往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