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在大理，不是因為大理治愈了她，而是她在這裡選擇了放過自己”，這是楊思思的原話，也讓我不勝唏噓，我知道她的大部分經歷，並且參與其中；我仿佛在這一刻看見了延綿沒有盡頭的無人區，而曹小北就在無人區的冰天雪地裡陷入到了彌留之際；忽的，腦海裡一陣閃爍，我又看見了一片繁華盛景的外灘，在鋪天蓋地的歡呼聲中，米高緊緊抱住了他的兒子糊塗，他和葉芷站在一起，看上去那麽像一個三口之家，而楊思思就隱匿在某個角落裡靜靜地看著……

  這不是我的臆想，這都是真實發生過的畫面，也是楊思思心中無法愈合的傷疤，她真的會放過自己嗎？

  基於這樣的疑惑，我徹底將車子停了下來，然後對可可說道：“你覺得她是故作灑脫，還是真的放下了那段過去？”

  “應該是真的吧……那天，我們聊了很多，她給客棧改了名字，大理再也沒有我在風花雪月裡等你這個客棧了，她開始嘗試新的生活，她在客棧裡辦了一個插花培訓班，還有瑜伽班……插畫班和瑜伽班的老師，都是和她一樣，在感情世界裡受過傷害的女人，她們都沒有再開始新的感情，幾個女人在一起抱團取暖，加上大理無敵的美景，生活也算有滋有味……”

  “是麽……她給客棧改了什麽名字？”

  “如夢如畫。”

  “挺奇怪一個名字。”

  “我覺得一點也不奇怪，人就應該活在夢裡，活在畫中……”稍稍停了停，可可又說道：“其實，我也挺想去大理和她們作伴，可是，我在感情中也沒有受過她們那麽大的傷害……這一點，我要感謝你，因為你從來沒有給過我一點希望，沒有希望也就沒有失望……所以，相比於米高而言，你倒算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

  “聽不出來，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貶我。”

  “我是在真心謝謝你。”

  ……

  關於米高和楊思思的話題，我們就聊到這裡為止，我們繼續騎著雙人自行車遊覽著“秦王宮”的風光，天漸漸黑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來了一個劇組，似乎要在這裡拍夜戲，劇組裡似乎有很大的腕兒，為了不引起圍觀，進而影響到拍攝進度，所以劇組對拍攝現場進行了管控，並謝絕了一切圍觀人群。

  可可很想觀看，為了滿足她的這個心願，我打了一圈電話，最終聯系到了這部戲的導演，這才破例讓我們進去了。

  ……

  我們找了一個不會打擾他們的角落，安靜地坐著，真的很安靜，特別是可可，她滿臉羨慕地看著那個正在聚光燈下面和男一號對戲的女一號，這是她曾經想活成的樣子。

  我不願意破壞她此時的狀態，直到演員們對完了一場戲，我才開口對她說道：“如果米高的消息沒有失誤的話，官方很可能就不對你進行封殺了，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公司？”

  “我……”

  可可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糾結，她停頓了片刻之後，才開口對我說道：“我暫時不想回公司……”

  “你確定自己不是在開玩笑？……直播帶貨行業正在野蠻發展，行業需要一個標杆性的人物，你信不信，要不了一個月，競爭對手就能培養出一個可以徹底取代你的人。”

  “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我吃驚不已，我不相信這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在我的認知中，沒有人比她更在乎事業了，為什麽在僥幸逃過一劫之後，反而不把工作當回事了？
  “余味，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表達最近這幾天的心情，我從來都沒有像這幾天這麽快樂過……我再也不怕別人會戴著有色眼鏡看我，也放下了直播帶貨第一人的虛名……我想好好為自己活著，就在這麽一個陌生的小鎮裡，找一個舒服的地方，喝喝啤酒，吃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就算只能自己取悅自己，那也是快意人生……正是因為我在這裡找到快樂了，所以，我才能那麽希望你也能來體驗一下……”

  “投資人的利益怎麽辦？公司怎麽辦？”

  “你們就不能當做我已經被封殺了嗎？……我被封殺後，你們想怎麽繼續生存，以後就還沿用這個思路繼續往下走……我真的很需要一點空間。”

  我看著可可，仿佛看到了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有一天，她終於打開了牢籠，衝上了雲霄，於是，她再也願意回到那個用金絲楠木做成的牢籠裡，即便她守在這個牢籠裡，會獲得萬千寵愛的目光……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放下看似很難，但有時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我也放下了，她不是我謀財的工具，如果她真的能在這樣的生活中找到快樂，我願意成全她……我重重吐出一口氣，然後對她說道：“我再也不會和你再提這件事情了，你想過什麽樣的生活，你就去過吧……公司那邊，我會盡力撐起來的。”

  說完，我點了一支煙，默默地吸著，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可可挽住了我的胳膊，她掉下了眼淚，並哽咽著對我說道：“如果你也能放下多好……我們就躲在這個小鎮子裡生活，這個小鎮子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讓人感到無聊的地方了，因為每天都有很多劇本在這裡上演，只要你不排斥劇本裡的夢幻，每天睜開眼睛，就會迎來一個新的生活……”

  我閉上眼睛，默默體會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開口說道：“誰能一輩子都活在夢幻之中呢？”

  “如果是茶小清的話，你一定不會這麽說……這就是愛一個人和不愛一個人的區別……有時候，我也會很認真的去想，為了茶小清這麽一個幾乎虛幻的人，你放棄了那麽多真心愛你的女人，真的值得嗎？……即便是貝娜，我相信也是真心愛你的，可是她的愛根本得不到你的回應，久而久之就絕望了，因為絕望所以有恨……”

  “幹嘛還提她這個人？”

  “有些事情只有當你親身經歷了，你才會變得理解……余味，你放過貝娜吧，就當積善行德了。”

  我更加驚訝了，我沒有想到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後，除了貝娜的舅舅，身邊第一個給貝娜求情的人，竟然是貝娜曾經的死對頭可可。

  太多的驚訝聚集在一起，反而變成了一種障礙，讓我不知道該怎麽和可可溝通。

  突然，警戒線被突破，一個男人瘋狂的衝了進來，他手上拿著本子和筆，聲嘶力竭地喊著“樂瑤”這個名字，他是來索要簽名的。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那個叫做樂瑤的女演員，她愣在了原地，等反應過來了以後，下意識就往我和可可這邊跑了過來……

  這裡確實是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