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深夜的十一點半，茶小清既沒有回家，也沒有和茶國鋒在一起，而是陪魏叔一起吃宵夜。忽然想起司機說的那個傳聞，我心裡當即便產生了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如果茶小清真的是魏叔的親生女兒，於她自己，於我而言，會對生活產生什麽樣的變化？
  我不知道茶小清是否知道這個傳聞，假如她還不知道，我是該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裡，還是找個適當的機會和她提一提呢？

  在我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我的精力難免不夠集中，電話那頭的茶小清又向我問道：“你怎麽不說話？”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最近注意力老是不集中……你和魏叔在哪兒吃夜宵？我現在就過去。”

  “我把定位發給你。”稍稍停了停，茶小清又對我說道：“你剛從無人區回來，要注意多休息，以後能推掉的應酬，就盡量推掉吧。”

  “聽你的。”

  ……

  我跟著定位找到了茶小清和魏叔吃夜宵的地方，這是一個非常小的館子，店內只有三張桌椅，也沒有吧台，倒是門口立著的那面像旗幟一樣的招牌有些顯眼；招牌上鑲著燈，一半亮，一半不亮，反而把這個小店襯托的很有年代感，就像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產物。

  我坐在了茶小清的身邊，茶小清幫我要了一碗餛飩面，魏叔給我要了一份鹵煮。這種感覺其實挺好的，讓我有了一種被照顧的感覺……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照顧別人，偶爾轉換一下角色，忽然就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變得重要了很多，也可以說是得到了一種存在感……當然，這種感覺，也只有身邊最親近的人才能給你，所以，在我的潛意識裡，已經把茶小清和魏叔當成家人一般了。

  我一邊吃東西，一邊向魏叔問道：“你們經常來這裡吃東西嗎？”

  魏叔笑道：“我在這兒吃二十多年了，那時候小清都還沒有出生，我、小清她媽，茶國鋒，三個人一起創業，經常忙到三更半夜，創業嘛，難免有壓力和摩擦，唯獨在這兒，我們才能安安心心吃點東西，心平氣和的聊幾句……後來的事情想起來就唏噓了……我最終還是走上了從政這條路，小清她媽已經走了這麽多年，茶國鋒生意也越做越大，唯一沒變的就是這個小館子……”

  我下意識看了看身邊的茶小清，茶小清看上去沒有什麽特別的變化，似乎魏叔經常在她耳邊有這樣的感懷，但我卻從魏叔的這番話裡獲取了不少的信息，他們上一代真的是有恩怨情仇的；我很想更深入的去聽聽，但是魏叔卻不再開口了，或許對於他來說，曾經的很多事情，也是痛苦的，我一直覺得痛苦這東西有傳承的屬性，所以現在的茶小清也不快樂，不管她的父親是誰，她都不快樂。

  ……

  簡單吃了點東西，魏叔便走了，我這才把房子的鑰匙給拿了出來，然後對茶小清說道：“看看這是什麽。”

  “就是一把鑰匙嘛。”

  “意義不一樣，我準備從大老張手上把這套房子買下來，以後我在廈門就有家了。你明天要是有空的話，陪我到宜家轉轉，我再添置一點東西，我想買一個大一點的雙人床，兩個人睡，一點都不擠的那種。”

  茶小清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

  我沒有回避她的目光，反而精神一振，又對她說道：“搬過去和我一起住吧，房子雖然小了一點，但是肯定比你那套別墅有人情味……我在無人區的時候，已經想了無數遍，只有我們在一起的地方，才叫家……小清，我真的太幸運了！你讓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希望，也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所以一直以來，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給你一個家……我的腦海裡有很多我們在一起生活後的畫面，每一個都能讓我有快樂的感覺。”

  茶小清沒有回應我，她往前面走了幾步，就在我有些許失落的時候，她卻忽然回頭對我說道：“如果兩個人在一起的話，我好像更喜歡小一點的床……那樣才能擠在一起。”

  我習慣性恍惚了一下，這才反應了過來。茶小清這樣的女人，如果不是真的特別愛，一定說不出這樣的話……她的臉紅了，像成熟的蘋果，讓我垂涎欲滴。

  我跟上了她的腳步，在她耳邊小聲問道：“想要一個孩子嗎？”

  “你太不正經了！”

  “我是認真的，有了孩子，我們看待很多問題的角度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我們會更加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局面，我還覺得，孩子會是我們一輩子的牽掛，有了孩子，我們再也不會那麽輕易的分開……因為我們骨子裡都是戀家的人，當一個家因為有了孩子而變得完整的時候，我們說什麽也舍不得選擇放棄……如果選擇放棄，那會是多大的悲劇！”

  茶小清在一陣沉吟之後，正色對我說道：“我不知道我這麽說，你會不會相信……在你剛剛還沒有到的時候，魏叔真的和我聊到了這個話題……他提醒我，一定不能在這個時候有孩子，這樣對誰都不好。”

  “他……他這麽說的依據是什麽啊？”

  “我沒有問，但是我相信他……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害我的人……”稍稍停了停，茶小清又低聲說道：“我想，他這麽說，也許是更怕你受到傷害……畢竟，我和譚丙坤還有婚約在身，雖然我從來沒有承認過，但是在我爸眼裡，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我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因為你從來都不願意和我出國定居。”

  “在你看來，出國真的是我們之間唯一的選項嗎？”

  茶小清正視著我的目光，然後點了點頭。

  ……

  從茶小清那裡離開後，我獨自一人在一台自動售賣計生用品的售賣機下面坐了很久，我每吸一根煙，就從裡面買一盒安全套，直到攢滿了一袋，直到每一個路過的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可他們只是看到了我的怪異，卻看不到我心裡的蒼涼……

  我深愛的女人，是別人的未婚妻，而且是我根本得罪不起的人，所以，我連要孩子的資格都失去了，這是何等的悲哀；可是，這不代表我會妥協，在我沒有能力去解決的時候，我選擇把自己和茶小清的未來交給命運……誠然，這顯得自私，但這就是我此刻此刻的選擇。

  我用針扎破了其中的一部分避孕套……

  不管最後是什麽後果，我都坦然接受，大不了正面硬扛譚丙坤和茶國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