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得到了茶小清的支持，讓我覺得信心十足，但還有個很重要的問題亟待解決，我們既然決定臨時由可可代替武小海進無人區，至少需要在審批手續上做個人員變更，甚至有可能需要重新審批，這在時間上還來得及嗎？

  我決定給大老張打個電話，詢問一下合作的汽車廠商那邊能不能給我們提供一個最便捷的解決方案。

  電話打通之後，我把自己的需求告訴了大老張，大老張稍稍沉默之後，便回道：“汽車廠商那邊肯定是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的，但是他們集團內部需要一層一層的請示，能不能特事特辦，保證效率，我也不敢給你打包票，而且馬上就是春節了，很多人已經不在崗……”

  大老張的話還沒說完，我便打斷了：“我們這邊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了，你先去溝通，看看他們的態度，如果他們實在不能保證效率，我就只能犧牲咱倆的利益，放棄攝影這塊了。”

  大老張愣了一下，說道：“聽你小子的語氣，是在命令我嗎？”

  我也愣了一下，無人區這一路，總是頻發各種狀況，逼著我迅速做決定，所以，我已經習慣了用命令這種最有效率的溝通方式和身邊的人交流，別人可能也不在意，但大老張是我昔日的老板，他就敏感了。

  忽然，大老張又笑了，並說道：“你小子別多心，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就是覺得你現在已經進入狀態了，你得有這樣的魄力……不過光有魄力也是不夠的，你還得細致入微，你身邊就有現成的資源，幹嘛還要舍近求遠，去找汽車廠商來辦這事兒？”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在我的潛意識裡，這種跟審批手續有關的事情，肯定是汽車廠商這種國企更好和相關部門打交道。

  這時，大老張又對我說道：“我看你是真轉不過這個彎兒了，我再提醒提醒你……你忘了吳懷的審批手續是怎麽辦到的了？……他是臨時加入車隊的，為什麽會這麽快拿到手續，這就是特事特辦，懂嗎？”

  大老張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才算是明白了過來，吳懷是茶小清帶來的，這事兒肯定也是茶小清在背後幫忙操辦的，我把希望放在汽車廠商那邊，確實是有點舍近求遠。

  我下意識將目光投到了茶小清身上，很巧，此時的她也看了看我。

  與其說巧合，倒不如說是默契，她向我點了點頭，一臉心領神會的樣子……

  這就是茶小清，我們共同擁有的時光是很短暫的，但是她給我的幫助卻是最多的，她在無形中給了我一種很踏實的感覺，仿佛無所不能。

  ……

  趕路的時間確定好之後，我們一行人便去醫院看了看武小海，情況確實很嚴重，直到此時他還處在昏迷的狀態中……

  我們幾個人又商量了一下，決定停在拉薩吃完中飯再走，之所以多待這幾個小時，還是為了能親眼看到武小海醒過來，這樣才能放心；另外，從我個人來說，也是為了茶小清，我們見一次面實在是太難了，我不想在她面前做一個行色匆匆的人，哪怕隻多停一個小時，心裡的遺憾也會少一點。

  ……

  我和茶小清在一起的時候，會發生一種很奇怪的現象，比如她靠在我的肩上，我就會下意識去回想：她上一次這麽做，是在什麽時候？我說不清楚這種心理是怎麽產生的，如果能記起，就會感到愉悅，如果忘了，心裡又會非常沮喪。

  我摸著她的頭髮，特別柔順，才恍然明白，這就是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跟她親密接觸的時候，哪怕不說話，也會莫名感覺美好，比如，我會特別在意此時的天很藍，風吹得很舒服，連每一個從我們身邊走過的人，都帶著和善的笑臉，我會自動過濾掉那些不美好的東西，即便有人在我們面前亂扔垃圾了，說起話來滿嘴髒話，我都選擇了視而不見。

  這種心境，就是我們坐在醫院門口的長椅上發生的，臨近吃中午飯前……

  茶小清替我將敞開的衣服掖了掖，然後靠在我的肩上說道：“可可代替武小海的手續，我這邊已經辦好了，你不要有什麽後顧之憂，一定要安全的從無人區出來。”

  “嗯，費了這麽多人力，精力，財力，為了誰，我都得帶著這個團隊從無人區走出來，如果能把曹小北也帶出來，那就真的完美了！”

  茶小清應了一聲，又提醒道：“到了雙湖縣，你們先帶可可去做一個體檢，如果體檢沒問題，手續就能拿到。”

  “明白。”

  茶小清抬頭看了我一眼，又閉上眼睛蹭了蹭我，便沒有再開口說話，我也閉上了眼睛，我們都知道進無人區的話題太過於沉重，與其說那些會焦慮的話，倒不如享受此時此刻……

  ……

  不知道過了多久，茶小清才開口對我說道：“余味，等你從無人區出來後，有什麽打算？”

  我在一陣沉吟之後，回道：“說實話，我不想跟你談事業……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我們能像正常的情侶那樣相處，我得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喜歡穿什麽樣的衣服，陪你逛街的時候，我都偷偷摸摸的買給你，讓你開心……這些，你有想過嗎？”

  “想過，喜歡一個人就是投其所好……你呢，你喜歡吃什麽？……我們唯一一次有機會好好在一起吃一頓飯，可是你對你爸發脾氣，把滿桌的飯菜都給掀翻了……當時，我心裡挺難過的！”

  我不禁想起了茶小清說的那一幕，然後帶著十分的無奈說道：“我爸拿著你借給我的錢去賭博了，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我覺得我所有的痛苦都是他給的……當時幸好只是一桌菜在我面前，如果是個煤氣罐，我都敢點了！”

  “那我們不都會被炸死！？”

  我看著茶小清，忍俊不禁：“你不會很認真的去想了這幅畫面吧？”

  “想了。”

  “我發現有時候你也挺可愛的，我這就是一個比喻，表達自己當時十分憤怒。”

  茶小清很認真地看著我，然後回道：“我去想，是因為心疼你，一個人如果不是到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極限，不會這麽過激的，我覺得你已經是一個很理智的人了！”

  “你真的會心疼我？”

  “如果不心疼你，為什麽你弟弟結婚那天，我一定要陪你回去看看？……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家庭環境……結果發現你真的很沒有存在感……”稍稍停了停，茶小清又說道：“我還發現，雖然你表現得很厭惡這個家庭，但是你骨子裡卻很想融入進去，所以，能從一些小細節裡面看出來，你會有意無意的討好他們……

  我低下頭，點上一支煙，半晌才說道：“所以，你也跟著我學，特意買了一件那麽貴重的禮物，送給了趙琳……其實，你沒有必要去討好……因為，你是你自己，你的身份也根本不需要你這麽做……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尊卑之分的，你當然是前者。”

  茶小清注視著我，然後搖了搖頭說道：“在我覺得自己喜歡你的時候，我就已經認為我們是一體的了……我不在乎自己是什麽樣的人……你在他們面前卑微，我就陪你一起卑微……你願意討好他們，我就和你一起討好……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累了，想放棄這個家庭，我也會一輩子都不和他們聯系……反正，我跟你走，沒有一絲猶豫。”

  在我與茶小清目光交集的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快要掉眼淚了，我不想用生死相依這麽高大的詞來形容我們之間，我只是覺得，從這一刻開始，我才真正有一點了解茶小清，她給我的東西，都太深邃了，可是我卻用膚淺的眼光看了很久……

  我一直不理解，我和糖果之間明明沒有什麽，她卻為什麽要那麽計較，現在我終於懂了……

  說起來，唐果也真是夠毒的，她自己不重感情，就以為這些稀松平常，卻差點要了茶小清半條命！
  如此看來，她是真的作惡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