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我手上持續震動著，我有一個習慣，在後一個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我一定會掛了前一個電話，而不是讓後一個等待，於是，我對貝娜說道：“表的事情，我們就先說到這兒，反正從無人區出來後，不管可可買不買，我都會還你一塊一樣的表……我這邊進了一個電話，先不和你說了。”

  “哦。”

  貝娜如此應了一聲，多少讓我有點意外，因為一個“哦”字，讓我聽出了不爽快的感覺，這弄得我不好意思主動掛了電話，她也不掛……而茶小清的來電像是催促般地一直響著，氣氛說不出的奇妙。

  我終於忍不住，向電話那頭的貝娜問道：“你怎麽不掛電話？”

  “我又沒說不想和你聊了，你要想掛，你就掛唄，不用這麽磨磨唧唧。”

  “那我真就掛了。”

  “嗯。”

  我這才結束了和貝娜的通話，然後一邊點煙，一邊又接聽了茶小清的來電，我沒有等她先開口，便主動笑道：“真是不容易，你會主動給我打電話。”

  “你不要命了嗎？”

  “什麽？”

  “那段視頻，我已經看了……你是不要命了嗎？”

  我驚住了，我沒有想到茶小清給我來電，是為了質問，而不是探討如何利用那段視頻，在她心裡，我真的比她的事業更重要嗎？
  我笑了笑，沒有笑出聲，然後又深吸了一口煙，對她說道：“我不是不要命，實在是當時那種情況，讓我沒有選擇的余地……我們遇到的那輛大車，正在被路政的車追，司機急著會車，根本就不給我喘息的空間……不過最後，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希望這段視頻能讓你們公司花出去的二百萬變得有價值。”

  “我不想聽這些，你就不應該冒險去做這件事情，你太冒失了！”

  “富貴險中求麽，只要有收獲，我就覺得值……最怕的是，自己冒險了，最後卻什麽也沒有得到。”

  “是不是只要是女人，你都願意為她拚命？”

  茶小清的這句話一說出口，我原本帶著笑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了，她這是要表達什麽？我先是一陣緊張，然後大腦便陷入到了空白的狀態中，我是真的心理有陰影了，以至於沒能發現，她這麽問，其實是好事一樁，她要什麽都不在意，才真是我的悲哀。

  為了不讓自己有心虛的感覺，我終於在猛吸了一口煙之後，用平緩的不能更平緩的語調回道：“如果當時車上的人是你，就算我真的被撞下懸崖，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間，我也會對你笑笑，告訴你，我死得其所……你以為我可以為了別的女人拚命，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可以為你奉獻生命……心甘情願的！”

  電話那頭的茶小清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後，才開口對我說道：“能把多情說的這麽感人的，你是第一個。”

  “我不多情，我這一輩子隻想好好愛一個人……小清，你答應我，等我成功穿越無人區後，給我一個機會，我們好好談談，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你現在就可以說。”

  “不……有些話，在我沒有覺得自己成為真正的男人之前，我說不出口……但請你相信我，我願意奮鬥，不怕吃苦，為的就是能讓我們更接近一些……”稍稍停了停，我又放低了聲音說道：“我想保護你，就像我們剛認識時那樣……雖然那個時候總是被焦慮和恐懼的情緒支配著，但現在回想起來，卻是一段特別美好的時光，因為那時候的付出，真的是無條件的，是你讓我看到了自己最純粹的樣子……我想，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個能讓我無條件去付出的女人了，所以，你就是我人生中的之最……最美，最好，最牽掛！”

  “我會永遠記住你說的這些話。”

  “嗯。”

  我看似用最簡單的方式應了一聲，但心裡卻很想知道茶小清此時到底是什麽感受，至少對於我來說，回憶起剛剛相識時的那一段日子，我們的心是靠在一起的。我們可以互相怨恨，甚至彼此疏遠，但那段時光給彼此帶來的質感，卻是不容磨滅的。

  是，茶小清一定也是這麽想的，否則，她不會帶著痛苦去試著原諒我，而我也值得被原諒，因為說來說去，都是唐果在算計，我並沒有做過對不起茶小清的事情。

  這麽一想，我忽然又覺得自己和茶小清之間充滿了希望，於是我又笑了出來。

  ……

  短暫的沉默之後，茶小清又低聲對我說道：“說點和工作有關的事情吧，我可以很肯定的說，那條視頻是必然會火的，這當然也是我們的目的，但是有一點，你要想好……這條視頻一旦發出去，你和可可就算是被徹底捆綁在一起了，我們沒有控制輿論的能力，所以在把這條視頻發給媒體之前，我要征求你的意見，你真的願意接受這種捆綁營銷，並且接受由此所帶來的一切後果嗎？……你可以想想再回答我。”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直到被快要燃盡的煙蒂燙了手，趕忙扔掉後，續上一支，才回道：“你說的這些，我已經想到了，我當然不喜歡這種捆綁營銷，但是我更需要這個機會……所以，在我把這段視頻交給可可的時候，我就已經做了決定，只是希望你不要介意，這就是我們的工作。”

  “嗯，這是一個成熟的選擇，那我也願意陪你做一個成熟的人。”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對了，你現在在廈門嗎？”

  “我在杭州，這次回來，還是以工作上的事情為主。”

  “過年呢，會在哪裡？”

  我好似能看到電話那頭茶小清失了神的樣子，片刻之後，她才輕聲回道：“我不知道。”

  “吃年夜飯的時候，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那時候你不是在無人區嗎，怎麽會有電話信號？”

  “野哥那裡有一部衛星電話，到時候，我和他借……反正，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這次，茶小清沉默了比之前更長的時間，她的聲音有點哽咽：“余味……我想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從無人區出來，不許再做一件冒險的事情。”

  “好，等我成功穿越無人區，一定會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的。”

  “記住你要打的兩個電話。”

  “一定不會忘，你且等著吧。”

  ……

  結束了和茶小清的通話，我一個人在車裡坐了很久，我的心裡也很想她，但是卻不覺得遺憾，因為我們都在為各自的事業做著必要的犧牲，而這種犧牲是有價值的，因為是為了更好的明天。

  我想過，自己和茶小清組建家庭後，會是什麽樣子，她沒有家庭可回，我也沒有家庭可回，我們就相依為命，在一個完全屬於我們倆人的房子裡。過年的時候，雖然清冷，但倆人忙忙年夜飯，也很美！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憧憬，我忽然覺得無所畏懼，我會先征服自己，然後再去征服無人區。

  ……

  我把車子的座椅全部放平了，然後打開天窗，躺在車裡，一邊想事情，一邊看星空。這種孤獨且冷清的感覺，是這個偏遠小鎮給我的，我因此而覺得享受，也對無人區有了更深層次的憧憬，因為只有那裡才會把孤獨和冷清演繹到極致，極致到悲壯，而我就是在那裡活著的英雄，只要是男人，就一定會有做英雄的夢。

  恍惚中，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是已經回房間很久的可可打來的，她大概是想和我說一些感謝的話，其實不用，我們之間現在就是互惠互利的關系，僅此而已。

  我接通了，她便向我問道：“睡在外面舒服不？”

  “挺舒服的，你有什麽事情就趕緊說，我準備睡了。”

  “沒什麽事情，就是讓你回房間睡……我一個女人都不介意，你又幹嘛這麽放不開？”

  “你最好放聰明點兒，那個視頻一旦被發布出去，我們就會被捆綁在一起營銷，要是不想以後被別有用心的人做文章，我們就得一萬個小心：我和你不一樣，我的目標就是一個專業合格的車評人，而不是娛樂圈。”

  “你幹嘛說的這麽嚴肅，我只是怕你睡在車裡不舒服，你放心吧，我連睡衣都沒有換，就穿著白天的衣服。”

  “別說了。”

  “你可真是狗啊，非得我穿著壽衣，你才肯上來嗎？”

  我目瞪口呆，這就是語言的藝術麽？穿著壽衣，真是虧她想的出來！
  我咳了一聲，回道：“我實話跟你說了，我也認為，只要自己品行端正，湊合在一起住一夜也沒什麽……但是，剛剛一個對我來說特別重要的女人，給我打了電話，我們說的每一句話，對我都有警示作用，所以，為了不讓她有誤會，我選擇和所有女人都劃清界限，尤其是你這種行為不檢點的。”

  “那你去死吧，除了陰陽兩隔，其他的都不算界限。”

  “真是一傻逼，不想跟你瞎掰扯了！”

  我以為她會罵回來，可她卻像是換了一副面孔，又神叨叨的向我問道：“你說的那個女人是誰啊，我認識嗎？”

  如果，我要告訴可可，那個女人是茶小清，不知道她會是什麽反應？
  我笑道：“認識。”

  “唐果？……不對，不可能是唐果，你都快把她置之死地了！怎麽可能還會那種曖昧的關系。”

  我愣了一下，才回道：“你愛猜誰，猜誰，我掛了。”

  “別、別、別……還有最後一件事情……你聽見旅館老板娘說鎮上明天有人結婚吧，我想去看看。”

  “你真是閑的，這有什麽好看的！”

  “聽說雲南這邊的婚禮可有意思了，你就留下來看看嘛，反正明天也是停下來休整，在哪兒不都一樣。”

  “不行，我不喜歡這裡。”

  “管你呢，我既然和你說了，就有辦法把你留下來……我可是個小精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