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可可離開了診所，然後在鎮子的一家小飯店裡點了些吃的東西，整個過程，我都是沉默的；之所以沉默，是因為對可可有愧疚之心。

  我和唐果在一起共事三年，風風雨雨也經歷了很多，我們之間當然是有感情的，所以於情，我不應該幫可可，我幫可可，就等於在消耗唐果。唐果已經夠慘了，自從她被公司冷藏後，幾乎沒有收入，如果不是有唐檸在背後救濟，她連基本生活都沒有了保障，此時的她，太需要重新崛起的機會了！
  可是於義，我應該幫可可，這件事情她沒有做錯，我也覺得不應該利用病重的粉絲來營銷自己，如果可可因為這件事情得罪了公司，我卻不伸出援助之手，那我就是一個不義之人。我不覺得這是在多管閑事，在我決定連夜帶可可來看望這個病重的粉絲時，我就已經不能置身事外了。

  我很糾結，也厭惡這種糾結的心情，於是向正在忙碌的老板喊道：“老板，給我來一瓶西鳳酒，再來一碟油炸花生。”

  可可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並問道：“你怎麽喝酒了，咱們車隊第一個明令禁止的，不就是喝酒嗎？”

  “今天不趕路了，就在這裡住下，喝一兩杯也沒什麽。”

  “是不是我太為難你，讓你心情不好了？”

  我敷衍著回道：“跟心情沒關系，這會喝點兒，待會兒更容易睡覺……對了，有件事情，我沒弄明白，現在買一條熱搜已經這麽貴了嗎？竟然需要２００萬！”

  “熱搜是分時段的，公司買的，應該是那種能保全天前五的套餐，存留的時間會非常長，而且後續還會有零星上熱搜的機會，所以價格會非常高。”

  “我聽明白了，等於說，這次你們公司是真的下了血本在捧你！”

  “嗯，我是公司第一個願意花二百萬去買熱搜的藝人，如果我沒有珍惜，你說作為公司的老板，會是什麽心情？茶小清她一定會把我雪藏起來，轉而去捧唐果的，因為我犯了藝人最大的忌諱，不配合公司宣傳。”

  我點了點頭，然後又試探著對可可說道：“有個事情我挺好奇的，我曾經聽到過風聲，說茶小清是譚丙坤的未婚妻，你又是譚丙坤的那個、那個……”

  “情人，你想說就說。”

  “你倒是真不在意！”

  “我做過的事情，有什麽不敢承認的……你想問什麽就問吧，不用這麽吞吞吐吐的。”

  “你要是這麽不在意，那我就直說了……介於你和茶小清的關系，她為什麽還會願意花這麽多的資源去捧你？……你自己就不覺得奇怪嗎？”

  可可滿不在意的回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她根本就不愛譚丙坤，又怎麽會介意譚丙坤在跟什麽樣的女人交往……譚丙坤曾經親口和我說過，茶小清心裡有喜歡的人，但是茶小清的父親是個很強勢的人，他不同意茶小清和那個男人在一起。茶小清答應和譚丙坤的婚約，實際上是權宜之計，完全就是在為了應付她爸……你自己想啊，如果茶小清真的甘心嫁為人婦，又怎麽會自己出來開公司，安安心心做一個闊太太，不比什麽都好！”

  我恍惚了，這種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的話，往往比本人說出來更有可信度，可是我還是有那麽一點不自信，我真的是可可口中那個被茶小清喜歡著的人嗎？
  就在這個時候，可可又感慨道：“真不知道被茶小清喜歡著的那個男人會是誰！總覺得茶小清這個人的思想和一般人不一樣，她怎麽會不喜歡譚丙坤呢？”稍稍停了停，可可又說道：“可能是因為她比譚丙坤更有錢吧，譚丙坤又是一個喜歡用錢來搞定女人的人，所以譚丙坤永遠也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所以，兩個人在一起還是互補一點的好！”

  “是麽，那你覺得茶小清會喜歡什麽樣的男人？”

  “我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麽會知道，反正，肯定不會是一般的男人。”

  “我也覺得不會是一般的男人。”

  說著，我便將老板剛剛送過來的酒給打開了，然後隻往一次性杯子裡倒了小半杯，我隻想用這些酒釋放一下自己煩躁的心情，我是不敢喝醉的，畢竟還有要務在身。

  “余味，你到底有沒有幫我想到辦法？我不想失去這次上熱搜的機會，如果我現在有比消費病重粉絲更有力度的話題，我就算逃過這劫了。”

  “這事兒你不應該和我聊，你應該主動給蔡芙蓉打電話，你們之間商量、商量，到底應該換個什麽樣的話題。”

  可可連連搖頭：“我太了解蔡芙蓉這個人了，如果我現在給她打電話，她一定會逼著我自己去找解決的辦法，如果我這邊不能給她一個滿意的解決方案，她一定會去找茶小清，告訴茶小清，唐果比我更適合力捧，我知道在我和唐果之間，她一直更傾向於唐果，她正等著這個機會呢！”

  “為什麽她會更傾向於唐果？”

  可可撇著嘴回道：“因為唐果是她的師妹，她們都是從中央音樂學院出來的，她喜歡根正苗紅的，不喜歡我這種野路子……是茶小清一直在壓著唐果，現在你明白這裡面的關系了嗎？”

  我吃了一驚，沒想到蔡芙蓉和唐果竟然有這層關系，怪不得之前和蔡芙蓉聊天的時候，她也有過類似的表示；可是，這讓我更不懂了，為什麽茶小清會力捧自己未婚夫的情人，卻打壓唐果呢？

  她是真的在打壓唐果嗎？還是另有深意？
  就在我想著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可可驚恐地看著我，然後壓低聲音向我問道：“是不是蔡芙蓉？”

  “不是，你先吃著吧，我出去接個電話。”

  ……

  這個電話是唐果打來的，所以我才要避開可可；接通後，我便向電話那頭的唐果問道：“有事兒嗎？”

  “你相信報應嗎？”

  唐果的直白，讓我愣了一下，我向她問道：“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當初害我的那個人，現在捅了一個特別大的簍子……我知道你和可可在一起，她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為什麽一直不給蔡芙蓉回電話？”

  我反問道：“你和蔡芙蓉為什麽一直逼她打這個電話？”

  “她得和蔡芙蓉說清楚了，是她自己放棄這個機會的，以後就算茶小清要追究，也只能怨她，怨不了別人……她這個人只會害人，根本就沒有應對危機的能力，所以，我根本不信她現在能拿出更好的話題上熱搜……蔡芙蓉那邊已經在準備應急預案了，想換我上熱搜。”

  “你們還真是夠勾心鬥角的！”

  “哪個行業都會勾心鬥角，這沒有什麽好感慨的……余味，你現在開心嗎？壞人終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我也終於等到了翻盤的機會。”

  “我有什麽好開心的，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

  我的態度讓電話那頭的唐果有點意外，她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又對她說道：“我很認真的問你一句，可可她不想用病重的粉絲來營銷自己，真的能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如果換做你，你是不是拚著消費自己病重的粉絲，也要給自己刷夠流量？”

  “余味，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會是你對我說出來的話，你是想幫她嗎？”

  “我沒有，我只是在就事論事，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反正我是生不出來幸災樂禍的心情。”

  電話那頭的唐果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後苦澀一笑，對我說道：“余味，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之間變得越來越疏遠，你再也不像以前那麽關心我了，甚至不會主動給我打一個電話……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告訴我，我改還不行嗎？”

  “你幹嘛要和我說這些？我覺得挺莫名其妙的。”

  “一點也不莫名其妙……你知道嗎，在你幫可可說話的時候，我的心就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樣，你知道可可是誰嗎？她是當初把我害到去自殺的人呐……你怎麽可以……算了，不說了，她現在和你在一起，你肯定會更聽她的話……這也沒什麽，我只是希望，你能守住底線，至少不要幫她來剝奪我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在給你打電話之前的每一天，我都過得很壓抑，因為看不到天亮的曙光，現在這個，是我唯一翻盤的機會……”

  “嗯，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沒有的話，我掛電話了。”

  “沒……沒有了。”

  “嗯，那我去吃飯了。”

  我就這麽掛掉了電話，但是在我掛斷的那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電話那頭的唐果，有多麽的不知所措。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用這種態度對她，明明我已經原諒了她在我和茶小清之間做的那些齷齪事，但是真的要彼此面對的時候，我還是會有芥蒂，也或者，我就是一個對人不對事的人，因為這件事情，可可確實沒有做錯，我便不喜歡唐果表現出一副要落井下石的樣子。

  ……

  我一進飯店，可可就死死盯著我看，然後又是滿臉驚恐之色，對我說道：“余味，我差點忘了……你和唐果是朋友，我竟然還幻想著讓你幫我……這不就是與虎謀皮麽！！……我完了，這次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