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甜甜似乎極度不滿意我對她的訓斥，她回擊了我幾句之後，還覺得不夠，又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然後將前置鏡頭對準了我，我的臉頓時出現在了她的屏幕裡，她沒有說錯，我靠近鬢角的地方已經長了一撮白發，但她不需要用這種方式證明給我看，我還沒有老，我最近的壓力太大，白頭髮只是因為氣血流通不暢所導致的。

  我推開了潘甜甜的手，然後對她說道：“我沒有老，你以後別跟我開這樣的玩笑了。”

  潘甜甜歎息，回道：“你還真是挺玻璃心的，大不了以後不說你就是了。”

  “那走吧，好好吃個飯，然後早點休息。”

  “明天就回廈門嗎？”

  這不是一個難題，卻把我給難住了，按道理說，我肯定是越早越回去越好，因為公司不能沒有我，可是心裡又知道，這麽輕易的離開了，以後未必有機會再來，這種心情，讓我有了要在這裡停一停的想法……我還沒有去唐果住的地方看一看。

  “你怎麽又不說話了？”

  人的心思真的很微妙，上一秒還想留，可是在我看向潘甜甜的那一個瞬間，我又改變主意了，我對潘甜甜說道：“你如果喜歡這裡，你可以多留一天，我明天肯定是要回去的。”

  “我不想自己一個人回去，但是我又想在杭州多玩一天……明天再說吧，誰讓我是個拿不定主意的人呢。”

  ……

  日料店，我和潘甜甜相對而坐，她有些不安分，一直用手指敲擊著餐桌的邊緣，然後又數次暗示我陪她聊天解悶，見我不搭腔，她直接用筷子敲了敲我的手，說道：“你陪我說幾句話能怎麽樣啊……你又不是根木頭，還能活活把我悶死嗎？”

  “你想聊什麽？”

  潘甜甜一陣沉吟之後，說道：“我是一個特別相信第六感的人，我總覺得你不是真心愛你的老婆，可是又感覺你非常認可她，所以，你現在的內心應該非常矛盾吧？”

  這是我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我不可能和任何人分享，所以搖頭對潘甜甜說道：“你錯了，我很愛我的老婆，你之所以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你還不懂，這個世界上表達愛的方式有很多種。”

  “我才不信，愛情就應該是轟轟烈烈的，而不是你這種在你老婆面前一副有所保留的樣子。”

  我冷冷看了潘甜甜一眼，回道：“這麽好吃的料理都堵不住你的嘴嗎？”

  “看你這樣子，快氣急敗壞了吧！”

  說完，潘甜甜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則不動聲色。

  這就是年齡有代溝的壞處，她想聊的，我不願意說，我想和她聊聊工作，她卻說自己忙了一天，不想在吃飯的時候也擺脫不了工作的束縛。

  我和潘甜甜之間形成的這種僵局，是被大老張打來的電話打破的，但是我卻不意外，因為在我決定帶潘甜甜來杭州的時候，我就知道大老張一定會和我溝通，準確說，是質問。

  ……

  我找個了安靜的角落，然後接通了大老張的來電，和我事先預料的一樣，他的語氣很不友好，他冷聲對我說道：“余味，你捅了馬蜂窩了，知道嗎？”

  “這話怎麽說？”

  “你少和我裝瘋賣傻……咱們這個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你這麽一通騷操作，等於把所有的車企全部給得罪完了……你要賺流量那是無可厚非的，但顧客更是上帝，沒有了這些顧客，誰還能替你的流量買單？……我跟你講，不少車企的負責人私下都已經通過氣了，他們很可能要集體抵製你，把你從這個圈子趕出去……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我聽明白了，你說這麽多，其實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圈子是不能說真話的。”

  大老張見我沒有領會他的精神，不禁有些著急上火，以至於說話的聲音都大了幾分：“真話可以說，但是你也不能把每個品牌都給噴一遍吧……現在所有車企都覺得你為了賺流量，已經沒有底線了！”

  “只要我陳訴的是事實，沒有惡意編造，我就沒什麽可擔心的。”

  “你太糊塗了，他們要是真的集體抵製你，你在這個行業可就徹底混不下去了！……咱們這個圈子，說白了就是做的人情生意，而且汽車圈的大Ｖ不止你一個，你的很多粉絲和其他大Ｖ也是有很大重疊性的，他們離開了你，一樣可以把廣告賣出去，如果你離開了他們呢？……除非你還有其他變現手段，如果沒有，你就趕緊把姿態放低一點，和他們道歉吧。”

  我笑了笑回道：“除了接廣告和讚助，我還真沒有其他的變現手段，但道歉也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你說的這些，我在決定這麽做的時候，就已經全部想到了，那我為什麽還是要這麽做？……因為我認定強如資本，也會有在流量面前低頭的那一天，這次，我培養的不僅是一個接班人，而且還是一個超級流量，她的出現會徹底顛覆行業現狀，也改變你們隻做人情生意的思維……是，任何行業都離不開人情，但人情是一把雙刃劍，因為人情多了，假話必然也就跟著多了，當一個行業全部靠謊話來蒙騙消費者，你覺得這個行業是健康的嗎？……我這麽做，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得罪了汽車生產商，但如果你逆向思考，我這麽做的本質，也是希望他們能正視自己的不足，將產品做的更好，更完美……最後，讓消費者受益。”

  大老張大概是被我要憑一己之力去顛覆行業規則的行為給驚到了，他陷入到了沉默中。

  我又對他說道：“不過對於我來說，最後的目的還是為了賺錢，現在我賺了這麽多的流量和目光，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被這個行業封殺了，我認，我就當這是一場賭局……但如果我成功了，我獲得的收益也不是那些走傳統路線的車評人能夠比擬的。”

  大老張終於開了口：“我能聽懂你的意思，你就是要拿流量去硬剛資本……那你現在告訴我，你到底能把這個流量做到什麽級別？”

  “你既是我的領路人，也是我的合夥人，跟你我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我培養的這個接班人，就是閨蜜團這個品牌裡最火的那個成員，等她以真面目示人的那天，也就意味著兩股流量會在她的身上匯合，最後到底能達到什麽級別，我相信你心裡也是有判斷的……當這種級別的流量出現在汽車圈裡，你覺得那些車企真的還能做到像鐵板一樣團結在一起嗎？不要忘了，他們之間也是有競爭關系的，而且某些品牌已經競爭到了無法共存的局面，他們根本不可能像他們說的那樣緊緊團結在一起來針對我和我背後的流量……所以，相比於人情，我更相信人性，這是刻在人骨子裡的東西，是沒有辦法去改變，也沒有辦法消除的！”

  我的話說完，大老張倒吸了一口涼氣，半晌才開口對我說道：“你就當我沒給你打過這個電話吧……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余味了……我不是在否定你，就是覺得……怎麽說呢……就是覺得你很牛逼……”

  我沒有因為大老張的褒獎而沾沾自喜，我只是回頭看了潘甜甜一眼，我之所以讓潘甜甜來做這件事情，是因為就算失敗了，她依然還是那個可以開著保時捷在外面招搖的千金小姐，於她而言是沒有什麽損失的，所以，我做這件事情，並不是心血來潮，我想好了一切，包括最壞的局面；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來代替我，我可能也不會這麽激進。

  這大概就是大老張覺得我牛逼的原因，因為我的手上有一個杠杆，正在以最小的代價去搏最大的利益。

  ……

  結束了和大老張的對話後，我回到了餐桌旁，潘甜甜已經自顧自的吃了起來，看著她，我不禁又想到了可可。

  也許，選擇離我而去，將是她這一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我是水，她是舟，我能載她，也能弄翻她……可惜，她並沒有像大老張一樣意識到在我身上發生的改變。

  我的手上還有一張王牌，當我決定扔出去的時候，就是讓她“粉身碎骨”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