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被渴醒了，我睜開眼，屋裡漆黑一片，是我的嗅覺先給我的大腦傳遞了信號，我聞到了一陣隻屬於女人的香味，可能是與生俱來的，也可能是潤膚露的味道；我一時想不起自己是在哪裡，甚至想不起來是怎麽躺在這張床上的。

  直到看見被月光映襯著的白色窗紗，我才猛然想起，自己睡在了貝娜的床上……老余和她爸在這裡留宿，為了不露餡，我進了她的房間，並睡了她的床，在快要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正坐在梳妝台旁……後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做的那個夢，卻異常清晰，好似夢境才是真實的，而醒過來後所面對的這個世界卻有些朦朧。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我弄出來的動靜驚動了貝娜，她也醒了過來，並打開了床頭的燈，向我問道：“怎麽醒了？”

  “我有點渴，我出去喝點水。”

  貝娜打了個哈欠，說道：“飲水機裡面沒水了，我出去幫你燒一壺吧，但是得等一會兒。”

  “我去冰箱拿一瓶礦泉水喝。”

  “那怎麽行，喝酒就已經夠刺激胃了，絕對不能再喝涼水……你等我一會兒，我去給你煮一壺蜂蜜柚子茶，十分鍾就好。”

  貝娜一邊說，一邊穿上自己的拖鞋，然後打開門往客廳走去，我就這麽看著她的背影，直到這個時候，才分清楚哪個情景是夢境，哪個情景是現實。

  我點了一支煙，靠在床頭坐著，剛吸了幾口，貝娜已經把煮茶的東西拿到了房間，她用手驅散了煙霧，然後對我說道：“你經常半夜起來抽煙嗎？”

  “有時候會……平時都是自己一個人睡，沒意識到有二手煙……不抽了。”

  說著，我便將隻吸了一半的煙按滅，然後丟進了垃圾簍裡……

  “我不是怕吸二手煙，就是擔心你的身體，我知道你身上的壓力大，需要有一個發泄的方式，如果你特別焦慮的話，我陪你出去走走，煙還是不要抽了。”

  “這三更半夜的，能往哪兒走？”

  說完，我笑了笑，然後又習慣性地去伸手摸煙盒，我大概真的是無可救藥了，因為我總是會在無意識中被習慣所支配，尤其是在我感到焦慮的時候，我不確定自己在酒醉之後有沒有侵犯貝娜，畢竟那個夢太過真實了，可我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問貝娜。

  “要不去海邊坐一會兒？”

  ……

  夜裡兩點半，我和貝娜真的坐在了海邊，我的手上捧著保溫杯，裡面裝著貝娜剛剛給我煮的蜂蜜柚子茶，這不僅僅是一杯茶，也是她對我的愛。

  被夜色籠罩的大海，就像是一個無比巨大的黑洞，海浪聲的背後像是一個失態的人在怒吼，壓迫感隨之而來，但當我轉頭去看我們住的那套別墅，發現還有燈亮著，心裡莫名就舒服了很多……

  我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然後披在了貝娜的身上，貝娜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輕聲向我問道：“有沒有覺得舒服一點？”

  “以前在大老張的公司上班，每當壓力纏身的時候，我都喜歡去倉庫後面的那塊空地坐一會兒，因為那是公司離大海最近的地方，大海對我來說，好像有一種非常巨大的魔力，它會吞噬掉的我的喜怒哀樂，然後把我變得無欲無求……人，一旦六根清淨了，就不會有痛苦了。”

  “我聽唐果說過，說你老喜歡往倉庫後面跑，他們當時都以為你偷偷和誰幽會，原來大海才是你的情人。”

  我笑了笑，然後陷入到了沉默中，此刻的我，並不是很想去表達心情，我在意的只是自己有沒有對貝娜做出出格的事情。

  “對了，說起唐果，我還真的挺掛念她的，她最近有沒有和你聯系過？”

  “沒有。”

  我大概是真的改變了，若是以前，我一定會有心虛的感覺，但現在，我說起什麽，都是一副斬釘截鐵的樣子，我心裡很明白，只要是我不該說的，我就當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這不是精神勝利法，這就是源於內心的一股狠勁兒。這次幫唐果，已經和友情沒什麽關系，我的動力，就是為了讓譚丙坤不好過，他現在應該正滿世界的找唐果，並感到恐慌，只要唐果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他不死也得掉塊肉。

  譚丙坤並不是家裡的獨子，在外面，他是囂張跋扈，但回歸家庭，他也是需要爭寵的，就衝他做的這些荒唐事情，最後能不能順利繼承家裡的產業，也得去看父輩的臉色。

  貝娜神色黯然，許久，才又帶著些許感慨說道：“我覺得唐果她要生下這個孩子的決定實在是太不明智了……其實她自己也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女人，如果她願意靜下心去好好做一番事業，也不會比嫁入所謂的豪門差……我總覺得譚丙坤這個人的心理有點變態，她把希望寄托在譚丙坤身上，實在是太冒險了。”

  “沒辦法，她的經歷和性格注定她不是那麽容易滿足的女人。”

  貝娜歎息，並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則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蜂蜜柚子茶；這時，貝娜又往我身上靠了靠，也許是因為冷，也許是因為面對這看不清楚真容的大海少了一些安全感。

  我輕輕“籲”了一聲，然後終於正視著貝娜的目光，問道：“剛剛我們睡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有對你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吧？”

  “我們是夫妻，怎樣算是出格？”

  貝娜把我給問住了，我心裡更加忐忑了起來……

  “余味，我們要個孩子吧……”

  我驚住了，這明顯不是我們計劃之內的事情，我看著貝娜，但這次，她卻選擇了回避我的目光。

  海風吹得更猛烈了，如果不是因為已經到了春末，我們根本不可能在這塊礁石上坐這麽久，風不僅大，而且還夾雜著濕氣……對，這就是我現在的心態，我想回去了，回去是因為不想面對這個問題。

  ……

  不知道這麽過了多久，貝娜終於又哽咽著對我說道：“我不是想要用一個孩子來困住你，我只是想你給我留一點念想，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愛上別的男人了，但是我會遵守之前的承諾，把你還給茶小清……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留給我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