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箭頭之下，眾人臉上變色。他們都知道，秦家的鐵弓箭弩，威力無比。不但百發百中，更是連石頭都能射穿。

  更何況，現在這箭頭之上，帶著劇毒。

  這毒性有多猛烈，從秦伏虎中箭之後，第一時間自斷一臂，就可以看出來了。

  秦家這是撕破了臉皮，暗取不成，變為明搶。要大開殺戒。

  秦祥龍盯著蕭天忌，冷笑道：“你以為自己很聰明嗎？”

  “你自以為是的聰明，只會害死更多的人。”

  “蕭天忌，若是你見好就好，今天這裡很多人，原本是不需要死的。”

  “現在，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蕭天忌眼神冷酷，道：“因為我，今天這裡確實會死更多的人。”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死的人，絕對都是你們秦家的。”

  “不信，你可以試試。”

  “你說什麽？！”秦祥龍為之震動。

  他想不到，置身毒箭之下的蕭天忌，竟然還能如此的淡定。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精心培養的箭手，非常有信心。

  但是，想到蕭天忌神出鬼沒的手段，看到他淡定的神情，此刻這信心忽然動搖了。

  九位獵頭，全部身首異處。這對於秦家來說，已經是元氣大傷。

  真的是不能再有什麽損耗了。

  所以，不到最後一刻，他還是不能下定決心，大開殺戒，兩敗俱傷。

  咬了咬牙，秦祥龍忽然心生一計，從旁邊搶過來一把獵刀，架在了藥封的脖子上，大聲道：“藥清石，你可還要你兒的命？”

  “你們藥家保藥塵，難道就不保這個長子長孫嗎？”

  “現在他在我手上，若不乖乖聽令，叫他人頭落地！”

  “別衝動！”藥清石激動的大喊，忍不住紅了眼圈。

  當年他摯愛的女人，拚命為他生下這個孩子，元氣大傷，不久便撒手人寰。他痛失摯愛，因此性情大變。

  但是，對這個兒子，還是非常疼愛的。

  一方面是父子情，一方面，是將對亡妻的追思之情，全部都轉嫁到了藥封的身上。

  後來，藥封漸漸被藥塵給比下去。長子長孫，在家族裡的地位非常尷尬。他因此更加心疼兒子。

  可以說，藥封就是他活下去的動力和念想。

  現在，眼見著兒子落入敵人之手，被屠刀加頸，他再也忍不住作為老父親的舐犢之情。

  咬了咬牙，道：“秦祥龍，你要是個人物，答應我一件事情。”

  “放了封兒，我把自己的命抵給你。怎麽樣？”

  這話說出來，就連秦祥龍，都有些猶豫了。他的眼中，終究還是閃過一抹愧色。

  蕭天忌冷笑不語，看著藥封的表現。說起來，他算是無辜的。從繈褓之中，就被作為棋子，給置換了。

  但是這麽多年，藥家大爺，對他應該是全心付出，給了他應得的父愛。

  如果他真的狼心狗肺，連這點恩情也不念的話，那就是個狼崽子，蕭天忌今天不介意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爸！”藥封跪在地上，看著藥清石大喊了一聲，淚流滿面的趴了下去。

  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道：“孩兒不孝！”

  “從今以後，您就忘了我吧！”

  “咱們父子緣分到此結束，您就當我，從來沒有來過。”

  這話，說的也算是發自肺腑，情真意切。眾人聽了，都忍不住為之唏噓。大家還以為，藥封要以死明志。

  一個是老父親願意替兒子死，一個是不想牽連別人，願意以死明志。

  這種氣節，還是令人動容的。

  “大哥，不可衝動！”藥清烈衝過來，緊緊的拉著藥清石。

  事情陷入僵局，藥塵突然走過來，雙膝在蕭天忌面前跪倒，道：“先生既然是為化解藥家危難而來，請求再發慈悲，救我藥家兄長。”

  “歸根結底，事情乃是因我藥塵而起的。兄長也是為了替我贖罪，才落得這步田地。”

  “只要能救兄長，藥塵願意赴死。”

  還別說，到了關鍵時刻，藥家的兒郎，還真的不慫。

  蕭天行哼了一聲，看著藥封，道：“我有辦法，用藥塵的命，來換你的命。”

  “藥封，你可願意？”

  “只要你點頭，我保證，現場不會有任何人能傷害到你。”

  藥封低頭不語，有些恍惚。

  “封哥，還猶豫什麽，快答應啊！”

  “事情本來就是因我而起，我不應該牽連你！”

  藥封淒然一笑，看著藥塵，道：“你恨過我嗎？”

  藥塵搖頭。

  藥封道：“你可知道，從小到大，我對你不僅僅沒有盡到兄長的責任，還在背後多次做手腳，讓你傷心，讓你出醜，讓你難堪。”

  藥塵沉默了一下，道：“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藥封意外。

  藥塵點了點頭：“七歲那年，爺爺送我一隻金毛獅子狗，有一天忽然口吐白沫死了。我傷心的大哭，三天沒有吃飯。”

  “十歲那年，家裡一個新來的丫鬟，偷偷教我喝酒，把我灌醉之後，還脫了衣服摟著我睡覺。”

  “爺爺知道了，說我那麽小的年紀，就如此放蕩。*狠心打了我。”

  “十二歲那年，我*進山采藥，被一頭老虎追趕，差點被吃掉。後來跌入了懸崖——”

  “我做的！

  “都是我做的！”

  “藥塵，你不恨我嗎？”藥封激動的大喊。

  藥塵笑了笑，道：“為什麽要恨你？我被老虎追趕，跌入懸崖，最終還是你趕到，救了我。”

  “封哥，你如果真心想要我死，當時怎麽可能會救我？”

  “你是長子長孫，卻只能看著我來繼承家業，心裡有氣，我都理解。所以，我真的不恨你。”

  “而且你知道嗎？我的性格散漫，根本不適合繼承大業。我多想有一天，能有機會擺脫這個枷鎖。”

  “我隻想一輩子做一個山野閑人，讓我的兄長，來繼承家業，發揚光大。”

  藥塵的語氣很平淡。但是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你……真的是這麽想的？”藥封的眼中，終於浮現了滿滿的愧疚。

  藥塵點點頭：“封哥，我知道，這些年你為家裡做的貢獻非常大。藥家可以沒我藥塵，不能沒你藥封。”

  “所以，我願意替你死。”

  “你就成全了我吧。”

  弱冠少年，言及生死，毫無懼色，一派坦蕩。

  連蕭天忌都有些嫉妒，藥家的祖先究竟是積了什麽德，竟然能擁有這樣的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