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蕭天忌扶住長生道。

  他不是不想追，而是不能放下長生道不管。

  此刻眼見著生命的氣息，即將從這位摯友的身體裡消失，一代道醫隕落。他這位金剛戰神，也忍不住面現悲戚。

  “我這一生，醫好過很多人，也送走過很多人……只是想不到，最終為我送行的人，竟然是你蕭戰神！”

  “看來是老天眷顧，我老道這一生值了！”長生道大笑，牽動傷勢，又咳出了幾大口血。

  蕭天忌笑了笑，道：“老朋友，有什麽遺言，趁著現在，跟我說說吧。”

  老道這才歎息一聲，道：“我老道原本是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只是沒想到，活了大半輩子，忽然又有了牽掛，——那邊是藥塵那孩子。”

  “你讓那孩子去找我，我就知道，是想讓我收到門下的意思。”

  蕭天忌想起藥塵的話，老道傳授了醫術，但是不準叫師父。忍不住疑惑的道：“你為什麽不收？”

  “難道是覺得，藥家的孩子不配嗎？”

  老道苦笑道：“你蕭戰神推薦的人，哪裡會有錯。”

  “不是藥家的孩子不配，而是我不配。”

  “我隻傳授他醫術，不傳授拳腳功夫，就是怕耽誤了他。那是一塊璞玉，蕭戰神，最終，還是需要你來打磨啊。”

  蕭天忌不語。老道的意思，這是讓他收藥塵為徒。

  他覺得，自己有些奪人所愛。

  “怎麽，我都這個樣子了，你還不答應？”

  “想讓我死不瞑目嗎？”老道佯怒。

  蕭天忌歎了口氣，道：“好吧。這個徒弟，我蕭天忌替你收下了。”

  老道開懷大笑，臉上都浮現異樣的光輝。看上去不像是將死之人，而是容光煥發，馬上就要去指點江山一樣。只是蕭天忌知道，這乃是回光返照。

  笑完之後，長生道把手中的青鋒劍，交到了蕭天忌的手中。

  “我沒有什麽留給孩子的。原本準備拿到陰陽玉，給他做個念想。現在，只有這把劍了……”

  “這把太阿還算不錯，跟著我這些年，沒怎麽示過人。算是令寶劍蒙塵了。”

  “你拿走，交給藥塵。我相信在你蕭戰神的指點下，那孩子會令這柄劍大放光華的。”

  蕭天忌皺了皺眉，道：“我看得出來，你在這柄劍上，有真功夫。方才受到圍攻，身陷險地，為何沒有用？”

  長生道歎道：“不敢。”

  “我知道，即使拔劍，最終也難以改變命運。而這把劍一旦暴露，只怕就會被奪走。”

  “我只有秘不示人，才有可能保住它。”

  蕭天忌不語。

  可以看得出來，這個老道，對藥塵是多麽的喜愛。來這裡找陰陽玉，是為了給藥塵。這柄劍在他最危急的時候，都秘不示人，也是害怕被奪走。

  他要把劍留下來，交給藥塵。

  “好。我蕭天忌在此承諾你，一定會讓這把劍，在藥塵的手中，綻放它應有的光華！”

  “有你蕭戰神這句話，我老道就放心了。”心中唯一的牽絆得到了托付，老道再次大笑。

  笑聲住，忽然看著蕭天忌，低聲道：“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不要為我報仇……”

  “那血影十二樓，不是咱們能夠對付的……”

  “答應我，好嗎？”

  “你殺了七星鬼，已經對得起我老道了。答應我，不要去追那個女人……”

  一連串說了這些話，因為緊張，聲音迫切。他的呼吸，都急促起來。看上去，隨時一口氣上不來，就有可能死去。

  這一次，蕭天忌在認真考慮之後，還是搖了搖頭。

  他正色道：“血影十二樓，我不會放過。”

  “不僅僅是為你老道報仇。他們此舉，已經嚴重的越界，冒犯了我大夏的國威。”

  “鎮壓這種人，我蕭天忌當仁不讓，縱使死又何妨！”

  聲音鏗鏘有力，戰神之威，展露無遺。一時間，大山都為之動容。

  長生道楞了一下，笑道：“好！好！好！”

  “不愧是蕭戰神，我老道跟你比起來，終究是落了下乘！”

  “可惜啊！”

  “可惜此地無酒，不能跟蕭戰神舉杯痛飲，共醉一場，終是我老道心中一個遺憾……”

  聲音漸漸低下去，眼皮也緩緩的合上。

  然後，再也沒有了動靜。

  山風寂靜。

  四野無聲。

  天空的月色，卻更加明亮了幾分。照在老道的面容上，只見他面容蒼古，縱使死去，仍舊是一副坦蕩磊落景象。

  蕭天忌低聲道：“此處山青水美，道爺安息。”

  “以後有機會，蕭某必攜美酒，來此尋道爺英魂，再謀一醉。”

  說完，手中龍刃揮動，在旁邊的山壁之上，切出一個四方的石洞。將老道遺體保持打坐的姿勢，安放其中。然後，洞口用巨石封死。

  最後看了一眼，收起沒必要的情緒，他臉色陰沉，又恢復了那個冷血戰神的樣子。

  一手握太阿劍，一手持黝黑龍刃，一步步，朝著那個女人消失的山頭走去。

  雖然道路崎嶇，上山下坡，亂石荊棘阻擾。但是，他的步伐，絲毫不受影響。

  每一步，都有一種非常奇特的韻律之美。

  而隨著一步步走過去，他的氣息，在全身流轉匯聚。這是在調整！

  他相信，那個女人沒有離開，而是在對面的山上等著他。

  他也知道，在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自己的精氣神，將會調整到最佳的狀態。

  他將成為一個世間最完美的戰鬥機器。

  然後，決一死戰！

  天空，一片烏雲飄過，遮住了殘月。

  蒼茫的山林，黑沉沉，如萬馬齊喑。

  蕭天忌上了山坡。

  繼續往裡面走，穿過一片茂密的叢林。面前豁然開朗，是一片光禿禿的空地。周圍，連青草都沒有。

  一塊大石之上，坐著一個黑影。

  她保持一個奇怪的姿勢，微微仰頭，看著天邊被烏雲遮蓋的殘月。她知道蕭天忌已經來了，也感應到了蕭天忌心中的怒火，以及身上那可怕的殺氣。

  不過，她並沒有動。

  蕭天忌在距離她三丈遠的地方停住，冷聲道：“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女人仍舊沒有回頭，而是看著殘月，忽然道：“蕭戰神，你快看，烏雲走了，月亮出來了。”聲音之中，竟然透著幾分少女般的欣喜。

  蕭天忌不為所動。眼神冰冷的看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