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面色欣喜,急忙將溫安雪從地上扶起來,拍著她的手背喜笑顏開道:“我們楊家衛國多年,老天有眼,今時終於要出皇子妃了。”
“祖母莫要拿雪兒打趣,三皇子位高權重,許是有比雪兒更加合適的良配呢。”溫安雪面露嬌羞之色,垂眸之際連耳根都隱隱泛紅。
“胡說,將軍府內未婚女眷不多,如今三皇子已經與月凝退婚,你又與殿下兩情相悅,此次下聘若說不是為你,祖母可想不出第二位人選了。”
楊勤淵凜冽的目光橫掃了她一眼,不屑輕哼一聲,“陛下如今尚未賜婚,他這樣堂而皇之過來求親,怕是不知何為廉恥,我倒要看看他有何顏面踏進將軍府的大門!”
看著他拂袖離開的背影,溫安雪嬌羞神色凝固在臉上,雙手不由自主緊攥成拳。
“雪兒莫要聽你父親胡言亂語,他不過是氣憤此前在宮宴上丟了顏面而已,今日有祖母護著你,你且打扮好,到前廳定親便是。”
溫安雪的神色這才稍稍緩和,羞赫低應一聲後離開院子,離開之時還不忘得意洋洋地斜睨楊月凝一眼。
正堂之中,楊勤淵並未將沈宜年放在眼中,趾高氣揚坐穩上賓的位置。
沈宜年笑意盈盈甘居下位,拱手言道:“想必嶽丈已經看過求親禮單,不知小婿置辦之物您是否滿意?”
楊月凝踏進廳堂正見到這一幕,心中不免嗤笑,暗道沈宜年為求娶溫安雪竟能屈能伸,她前世怎麽未發現這兩個人如此伉儷情深呢,
當朝皇子竟對著二品將軍卑躬屈膝,甚至以“小婿”自居,著實可笑至極!
沈宜年目光落在她身上,隨即起身對她拱手施禮,她也依著規矩恭恭敬敬行禮,隨後落座於偏位上,靜待這場好戲拉開序幕。
楊勤淵心中隻記掛著寶貝女兒的委屈,此時面對沈宜年也沒什麽好臉色。
“老臣不能功高蓋主,擔不起殿下這聲‘嶽丈’,更何況官家婚事需陛下欽點,老臣不敢私下與三皇子結親,煩您帶著厚禮,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他說著將禮單書簡丟回沈宜年手邊桌上。
老夫人面色猛然一變,暗戳戳用拐杖打向兒子手肘,然後才揚起諂媚笑容面對沈宜年:“勤淵常年在外領兵,性子粗糙了些,三皇子莫要見怪。”
“祖母多慮,宜年此番前來誠意十足,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小小細節,更何況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自然不用拘泥這些禮數。”
老夫人十分滿意,客氣點了點頭,心中暗想雪兒本事堪比自己年輕之時,竟可以將堂堂皇子規整得服服帖帖。
此時溫安雪已經換了新衣衫回來見禮,略施粉黛的嬌俏模樣上染著三分嬌羞,任誰看了心內都會動容。
沈宜年下意識看向楊月凝,忍不住將眼前兩位小姐對比。
溫安雪恨不得將房中所有珍貴飾物悉數佩戴在身上,雖說環佩叮當的聲音清脆,但金銀顏色與身上衣裙的藕粉色襯在一起顯得有些俗氣,就連發間唯一一支素雅的盛菏簪頭也變得豔俗不堪。
反觀楊月凝一身藏藍色千波裙顯得十分端莊大氣,垂在鬢間的兩束瑪瑙流蘇瑩亮,簡潔不張揚,更襯得她面色溫潤恬靜,這才是將門府中嫡女該有的氣度和儀態。
如此比較,溫安雪確實有些登不上大雅之堂。
“宜年哥哥。”
她期期艾艾輕喚一聲,得到的卻是沈宜年漠然生疏回禮,畢竟周圍還有祖母、楊月凝等人瞧著,她不免有些尷尬,為給自己找回面子,徑直撲到沈宜年身邊,親昵地挽上他的手臂。
沈宜年神色漠然,不知是裝模作樣還是心中真實所想,竟直直將她推開,保持一定距離,“請二小姐潔身自好,女子當以名節為重,莫要自降身份。”
老夫人見狀也急忙將她拉到身邊,打著圓場,“這孩子被老身嬌慣的隨性了些,但初心不壞,畢竟心愛之人就在眼前,難免……”
“請老夫人謹言慎行!”沈宜年面色登時一變,轉眸望著楊將軍畢恭畢敬道:“嶽丈,宜年今日是為了與大小姐婚約之事而來,請您細細斟酌。”
此言一出,老夫人臉色一陣慘白,溫安雪的羞赫凝固在面頰上,此刻更是難堪到極點。
宜年哥哥舉動正式,要娶的人竟然不是她,而是楊月凝那個賤人!
“胡鬧!”楊將軍猛然拍桌,厲聲呵斥道:“宮宴當日你與我府上二小姐已有肌膚之親,親口向陛下闡明與月凝退婚,今日又口口聲聲向月凝下聘,真當我楊勤淵是軟柿子不成?!”
楊月凝又怎會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隻道沈宜年的如意算盤不該打到她的身上,這種鬼話也就只能騙騙溫安雪那等蠢貨。
她步伐緩緩走到廳堂正中,微微福身後乖巧開口道:“父親,月凝有一句逾越規矩的話,只是姑娘家才疏學淺的幼稚猜測,不知是否當講。”
楊將軍擺手以示同意。
“此前三皇子曾逼迫女兒同意退婚,同時允諾將京中匯豐當鋪贈與女兒,如今退婚之事已定,三皇子私下以求親為由要回當鋪,待拿到店鋪後再堂而皇之求娶義妹,可能女兒不過是一個犧牲品罷了。”
她似笑非笑,目光掃過沈宜年,直接道破他心中所想,沈宜年眼底冷光沉下,很明顯是被戳中心中真實所想。
拿回匯豐當鋪是真,求娶楊月凝未必是假,但這樣被當眾戳穿,著實有些難堪。
不等他開口圓場,楊月凝已經鄭重其事叩拜在地,“請三皇子恕罪,當鋪已經不能歸還,月凝此前盡孝祖母時手中銀兩短缺,已將當鋪變賣給旁人。”
她早已做好萬全準備,自然不可能將當鋪留在手裡,早前就已經轉到林鳶名下。
莫說當鋪,就是蘅蕪苑也在她的掌控之中,店內根本無人知曉藥妝的配方,沈宜年妄想設計奪回蘅蕪苑的話,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個軀殼。
老夫人聞聲面色更加難看,忍不住緊了緊胸前的笑面佛,明顯是舍不得將其變賣贖回當鋪。
“當鋪乃是小事,既然已經贈送給大小姐,便由小姐做主。”沈宜年的態度已然發生轉變,不像起初時一般熱絡。
廳堂中充斥著尷尬氣氛。
“將軍,世子殿下在門口……”
此時,門口侍衛硬著頭皮開口。
“有話快說!”楊勤淵一臉怒氣。
於是門衛頭皮更硬地再度開口道:“帶著聘禮求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