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安雪有些反應不過來，方才自己還高高在上望著楊月凝受罰，怎麽眨眼之間矛頭就懟在她的身上了。

  氣勢緊緊壓迫的陣仗下，她不敢面對扶瑛的嚴凜目光，就連牙關都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顫著。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祖母我真的沒有，您救救我！”

  她下意識後退兩步躲在老夫人身後，緊緊攥著老夫人的衣角瑟瑟發抖，看起來十分嬌弱無助。

  扶瑛見狀緩步上前，目光中沒有絲毫憐惜，直直逼問道：“二小姐的意思是本官信口雌黃，冤枉了你？”

  “我……”溫安雪一時啞然，晶瑩剔透的淚珠又一次簌簌落下，每一句話嚶嚶哭泣的話都在央求老夫人。

  “雪兒莫怕，祖母一定會幫你解釋清楚的。”

  見到自己寵溺的晚輩受了委屈，在她面前哭得梨花落雨，她心疼得不得了，急忙像護崽一般將溫安雪攬在身後。

  她目光再次落到扶瑛身上，滿是橫肉的臉堆出一副盡顯討好的笑容，低眉順目說道：“得知今日是大人生辰，老身也命人略備心意，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交給大人。”

  孫婆立刻反應過來，去屋內取出一個檀木雕刻的精致禮盒，盒中放置著一個水頭極佳的觀音。

  “這佛像是我專程從感業寺求取得來，還請大人笑納。”她說完急忙將禮盒遞到扶瑛面前。

  “老夫人不必客套這些。”

  扶瑛直接繞開她的動作，義正言辭道：“本官今日前來，並非為了生辰宴之事報一己私欲，而是為樹正官府威嚴，若人人都當府衙是自家的後花園，本官以後還如何秉公執法。”

  老夫人嘴角笑容抽動兩下，見她不留一點情面，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善，“今日之事我也略有耳聞。”

  “即是如此，就請老夫人交出罪女。”扶瑛態度絲毫不讓。

  “小女擾了大人的生辰宴的確有錯，但歸根結底是想給大人送份祝福，她心思純良一片好意，大人何必如此興師動眾！”老夫人語氣中的怒意不再壓製，再度擋在溫安雪身前。

  扶瑛淡淡瞥了老夫人一眼，一字一頓道：“如此說來，二小姐送祝福的方式還真是特別，這也是老夫人教的？”

  老夫人不懂她的弦外之音，神情中多出一抹不解。

  “二小姐今日偷取請帖誆騙門口守衛，兩手空空走進府內，在本官的花園中大打出手，撒潑打滾的模樣確實讓人覺得別開生面，這樣的祝福本官可是第一次見到，不知老夫人可曾見過？”

  大打出手？撒潑打滾？
  老夫人之前並未聽溫安雪提起過這些，如今聽見旁人轉述不免有些尷尬，正準備回身詢問溫安雪，突然眼尖發現她側臉上的抓傷。

  此前溫安雪一直用發絲遮擋傷痕，因此並不明顯，想來應該是剛剛心裡恐慌，擦過眼淚後忘記再次遮蓋了。

  今日發生的煩心事太多，加上扶瑛的話仿佛生生打在臉上一樣，老夫人的耐心已經被消磨的所剩無幾，冷下聲音質問道：“雪兒，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當真與人發生爭執了？”

  溫安雪見事情瞞不下去了，立刻撲通跪在老夫人腳下，連連磕頭認錯。

  這個時候她倒聰明很多，一方面不在扶瑛面前提及搬弄過的是非，另一方面避重就輕講述如何汙蔑楊月凝，一番解釋聽起來也算圓的滴水不漏。

  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又不忍心責備她，便將所有的錯處都歸結在楊月凝的身上，要不是因為這個喪門星惹是生非，扶瑛根本不可能找雪兒興師問罪。

  事情已經真相大白，扶瑛抓人有理有據，立刻吩咐手下的官差過去銬住溫安雪。

  “祖母，不要讓他們抓我！”她緊緊抱住老夫人的大腿，哭的聲嘶力竭，“這一遭走下來，雪兒的名聲就徹底毀了，丟的可是您和父親的顏面啊。”

  說話間，兩名衙役已經架住她的胳膊，硬生生將她拖拽出一段距離。

  老夫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也顧不得什麽身份規矩，直接攔在幾個人面前，中氣十足威脅道：“這裡是將軍府，我孩兒乃是為國征戰的大將軍，我看你們誰敢在府上撒野！”

  “它敢！”

  扶瑛極具威嚴的聲音回蕩在內堂中，將手中的禦賜金牌舉到老夫人面前，明晃晃的金光直逼眼瞳，老夫人隻覺得雙腿發軟，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金牌所到之處等同陛下親臨攝政，莫說小小的將軍家眷，就連當朝皇子也不敢輕易放肆。

  她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囂張，先是依照規矩恭恭敬敬叩拜金牌，然後才在孫婆的攙扶下艱難起身。

  “禦史大人，您……”

  扶瑛將金牌遞到她面前，冷冷出聲震懾道：“老夫人此前妨礙本官執行公務，現在還想挑釁皇家威嚴不成？”

  老夫人一改之前的態度，現下低眉順目奉承道：“小小家事不敢勞駕禦賜金牌，老身年事已高，如今隻想用微不足道的薄面請大人高抬貴手，給雪兒一個思過的機會。”

  “今日眾人都看到楊小姐在我府上受了委屈，我若不秉公執法，屬實無法給眾人交代，如今金牌也被請出來，本官還需要給陛下一個交代。”

  扶瑛故意沉吟片刻，將金牌收起，語重心長道：“但她畢竟是您府上的二小姐，若是真的抓去論罪，本官也不好向楊將軍解釋，只能選擇一個折中的辦法。”

  老夫人連連點頭稱是，“那禦史大人的意思是……”

  “您想將二小姐留在府內並非難事。”她眼底閃過一抹堅定，一字一頓提醒道：“只要您二位願意當著本官的面，給楊小姐道個歉，我可以考慮對二小姐小懲大誡就好。”

  扶瑛嚴肅的語氣擲地有聲，在內堂中回蕩，絲毫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老夫人猛然抬頭，錯愕望著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也在不知不覺間提高三分，“你說什麽？你讓我去給一個忤逆不孝的小輩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