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將楊月凝送來的藥液用盡以後，波斯皇子的痛苦神情果然緩和許多，可惜他現在只剩出氣、全無進氣，再少些飽受折磨的痛苦表情，如今更像是死了一般。

  依妮娜將手上殘液清洗乾淨，心中怒意依舊沒有消散。

  她現下已經迫不及待想看楊月凝在百姓眼前顏面盡失的模樣，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難捱。

  猛然間，她似乎想到什麽，立刻將守在門外的貼身侍女傳進房間中，低聲耳語幾句後又放人離開。

  午膳時間剛過，京都中的百姓人人皆知平順縣主與波斯公主會戰一事，只是坊間傳出來的話音與二人在風雅閣中對話有所不同。

  風雅閣中相約本是寅時，但傳遞出來的消息卻是申時，較此前時間整整晚了一個時辰。

  將軍府內，落霞院內氣氛都十分歡愉。

  小桃興高采烈走到溫安雪身邊，盡管已經壓低聲音，但還是不難聽出話音中的激動，“小姐，申時您也喬裝打扮一番，到布谷亭中去瞧瞧熱鬧吧。”

  “左不過又是什麽吟詩作對的無聊行徑，與那群不學無術的蠢貨擠在一起，憑白惹一身臭汗，有什麽可去的。”溫安雪不悅瞪她一眼，“下次少拿這些事情煩我，免得髒了本小姐的耳朵。”

  小桃悻悻跺腳，急聲解釋道：“這次是有關大小姐的事情……”

  聽到竟與楊月凝有關，她瞬間升起興致，不滿呵斥道：“說話間吞吞吐吐，有什麽關子可賣，還不快快道來究竟何事！”

  小桃被突如其來的厲喝嚇的身子一僵，也不敢再討什麽誇讚和賞賜，急忙將坊間傳言據實稟告給她。

  “楊月凝竟然要與依妮娜比武？”

  她雙眸微微眯起，冷光閃過的瞬間，語氣中透出些饒有興致，“她們二人本來就不對付，恐怕到時候是真刀真槍大動乾戈，什麽建交切磋，只能糊弄一下外面的蠢貨。”

  這話對於她來說算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她早巴不得楊月凝去死，後又與依妮娜結怨，這二人與她的仇怨一直沒有了斷，如今兩位仇人大打出手，最後反而成全了她，不管她們之間誰活誰死，都等於替她出一口惡氣。

  所謂鶴蚌相爭、漁翁得利，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想到這裡，她突然眼前一亮，拿出幾錠銀兩遞給小桃。

  小桃心中大喜，還不等跪下謝恩，只聽她語氣陰騭吩咐道：“你立刻拿著銀兩出去雇傭幾個民間殺手，讓他們寅時便去布谷亭候著，一旦見到楊月凝和依妮娜動手，立刻想辦法除之而後快。”

  “小姐！”小桃聽到這番話，接過銀子的手不停抖動，顫聲勸說道：“她們二人其中一個是平順縣主，另一個是波斯公主，無論哪一位出了事，都是掉腦袋的大罪……”

  “沒出息的東西！你怕什麽？！”她怒目圓睜瞪向小桃，揚手徑直甩在小桃那張哭喪的臉，揚聲大吼道：“我身邊怎麽會有你這種沒用的廢物，今日你若不照本小姐所說去做，第一個死的人就是你！”

  小桃雙腿猛然一軟，顧不得側臉上的疼痛，踉踉蹌蹌跑出落霞院。

  溫安雪這才心滿意足，得意洋洋擺弄著指尖上的蔻丹，心中暗暗思付道：今日一戰，若死去的是楊月凝，那她日後便再無顧及，若死的是依妮娜，楊月凝那賤人也脫不了乾系。

  切磋也好、拚命也罷，她都要想盡辦法把二人生死廝殺的事情坐實！
  ……

  眼看時間已經過了寅時，楊月凝依舊坐在梧桐園內悠哉悠哉輕飲茶水，落月緩步走進院中，對著她行禮問安，然後出聲稟報道：“小姐料事如神。”

  “事情打探的如何？”她似笑非笑抬眸，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

  落月平日總與平昭呆在一起，如今性子也越來越活潑，見主子徑直遞過來一杯涼茶，也沒有假意客氣。

  直至她解渴以後，才畢恭畢敬回稟道：“波斯公主果然沒有按時到場，估計著要到申時左右才會趕到布谷亭。”

  “大抵她也在等著我出醜。”

  楊月凝垂眸微微思慮，適才抬眸道：“既然她已經留下藥液，就說明決定用在皇子身上，依著時間推算，待到申時，那木辛籽的藥力也該發作了。”

  落月詫異望她一眼，本想問為何她如此自信，但話音出口的時候，儼然已經轉變話鋒，“奴婢發現布谷亭中還有一批人手，小姐不妨猜猜看是何人所派。”

  楊月凝聞聲不禁啞然失笑，無奈要了丫頭調侃道：“下次定要讓你離平昭遠一些，如今性子變得越發活潑了。”

  話音落下，她再度補充道：“想必那另一批人手，應該是落霞院那邊派出去的，雖然溫安雪布及的眼線不多，但比武之事早已經鬧的沸沸揚揚，她斷不會錯過這種漁翁得利的好機會。”

  “小姐聰慧，落霞院的確派一批民間殺手到布谷亭處候著，只是您與波斯公主皆未到場，二小姐這筆銀子恐怕要白白浪費了。”

  她聞聲搖頭，“不會浪費，只會白白讓那些殺手撿一個不錯的便宜。”

  楊月凝說完將隨身攜帶的腰牌遞給落月，笑容狡黠如同一直小狐狸般，巧笑嫣然吩咐道：“你幫我辦一件事情，速去速回，等下與平昭一同隨本小姐去布谷亭處看熱鬧。”

  落月立刻會意，畢恭畢敬附耳上前，主仆二人壓低聲音竊竊私語幾句，落月立刻帶著腰牌飛身離開梧桐園。

  都說鶴蚌相爭、漁翁得利，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將會是得利漁翁，是這場爭鬥中最後的贏家。

  但古話又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鹿死誰手還要看誰的算計更加精明。

  時間飛快已經接近申時，楊月凝終於舍得放下手中茶盞，將平昭喚到身邊，擦去雙頰上的豔紅胭脂後，輕理裙擺，緩步趕往布谷亭。

  此時此刻，正陽門外的布谷亭中早已經亂成一團，正上演一出讓人歎為觀止的好戲，直至楊月凝趕到的時候不禁暗暗感歎——

  早知這麽熱鬧，不如來的再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