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小哥，有日子沒見您光顧咱的生意了，姑娘們都盼著您來呢。”老鴇春娘立刻滿臉諂媚迎上前，說著熟悉的客套話。

  隨著聲音落下，楊月凝身邊已經圍上來不少姑娘，處處都充斥著刺鼻的脂粉香氣。

  平昭哪兒見過這種陣仗，躲在她身後怯生生拽了一下衣角，“小……公子，咱回吧，這裡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

  春娘聞聲甩著帕子不悅插言道：“此言差矣，若是沒有我們春香樓的姑娘，京都這些公子少爺怎麽能體會到飄飄欲仙的快樂呢。”

  楊月凝暗戳戳懟了一下平昭手肘，示意她不要亂說話，這才裝模作樣呵斥道：“沒眼光的東西，別處的姑娘豈能與春香樓相提並論，小爺我今天就帶你過來開開眼！”

  春娘這才喜笑顏開，“這位小哥瞧著就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咱這兒的姑娘都是特殊調教過的。”

  說著，她又招手叫來幾個姑娘，“小珍小翠，快過來伺候著小少爺上樓，還有嬌嬌蓮蓮……”

  幾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聞聲紛紛嬌笑著上前，或是打算挽住她的手臂，或是打算緊緊貼在她身上。

  她面色微微一沉，不著邊際躲地開這些鶯鶯燕燕，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從春娘面前晃過，春娘頓時眼前一亮，急忙捧上雙手打算把銀子接過去，“小少爺出手真是闊綽。”

  楊月凝將亮閃閃的銀子夾在指尖，既不收走也不交出去，故意吊著春娘的胃口，神秘兮兮道：“您叫來這些庸脂俗粉礙小爺的眼，是不是怕小爺出不起銀子？”

  “這……”春娘一愣。

  還不等她理解言語中的關竅，楊月凝已經將銀子塞進她的手中，壓低聲音提醒道：“聽說春香樓中有一位隻賣藝不賣身的歌妓，閉月羞花、膚若凝脂，小爺我慕名而來，今日就想開開眼。”

  春娘緊了緊掌心中的銀子，神色為難望向她，“小少爺，湘姑娘平日裡鮮少見客，而且這時候姑娘正在面見故友，著實不方便讓您進去。”

  楊月凝眉心微挑，表現出一副不滿模樣，蠻不講理道：“你這老鴇，小爺我給你三分面子，你可別蹬鼻子上臉，今日我便是湘姑娘舊友，要多少錢你直說便是！”

  她一面說著，一面甩開春娘直奔三樓，不用想也知道這種紅極一時的頭牌必然住在風水最好、最為奢華的房間中。

  今天她不僅要找到這位歌妓，還打算將人帶走贖身，安置在匯豐當鋪內。

  雖說現在湘奈兒只是一個淪落風塵的歌妓，但往後幾年，她將成為京都中享譽盛名的女首富，前世京都曾遭遇水澇和旱災，湘奈兒險些散盡家財，隻為保一方災民性命，是一位難得的奇女子。

  春娘動作雖然迅速，但依然沒有攔住楊月凝，眼睜睜看著她用力推開湘奈兒的房門，閨房中款曲戛然而止，一男一女兩個人的目光同時落在她身上。

  楊月凝對著湘姑娘緩施一禮，正準備上前客套，余光突然瞟見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男人，她動作立即頓住，胸腔中翻湧起一股氣血。

  傅承顏大搖大擺斜靠在椅背上，搖著手中折扇出聲揶揄道：“小……公子……看著有些面熟啊。”

  春娘面色有些慌張，急忙開口解釋道：“世子爺，這位公子腳步實在太快，奴才一時攔不住，擾了您的清靜。”

  “無礙。”他擺手打斷春娘的話，“這位公子與我相熟，不如一同留在這裡聽曲兒。”

  老鴇臉上神色這才緩和，應付一聲後拿著銀子開開心心離開，臨走前還不忘囑咐湘姑娘好好侍奉二位公子。

  房間內恢復片刻寂靜後，傅承顏端正身子示意楊月凝落座，嬉皮笑臉調侃道：“沒想到小月亮竟有如此癖好，不過眼光倒是極佳，居然有看上了我們湘姑娘。”

  楊月凝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出聲嘲諷，“我與小叔叔目標不同，外面會唱曲兒的姑娘數不勝數，您這樣佔著湘姑娘，著實有些暴殄天物了。”

  兩個人說話間，湘奈兒已經為她奉上清茶，不卑不亢道：“這是世子爺今日特意帶來的天湖龍井，請姑娘嘗嘗鮮。”

  莫名被她看穿身份，楊月凝微微一愣，一旁的傅承顏則忍不住撲哧輕笑出聲，“湘姑娘閱人無數，你這點手腳逃不出她的眼睛，若你真是男子身份，她今日便不會讓你進來。”

  楊月凝聽到這番話，腦海中突然湧現出什麽想法，但還未等她細想便轉瞬即逝。

  眼前湘奈兒已經坐在她對面，指尖輕撫琴弦，美妙樂曲氤氳而生的同時柔聲問道：“想來姑娘不是專程聽曲的，不如說說您真正的來意。”

  “為湘姑娘贖身。”她如實作答。

  傅承顏折扇“啪”的一聲合攏，得意洋洋挑了挑眉，“巧了，正好小爺府上缺一個吟詞唱曲的，所以今日前來也打算為湘姑娘贖身。”

  聽到傅承顏帶湘姑娘離開是為了在家裡聽小曲，楊月凝登時心中氣結，語氣不善道：“小叔叔若是執意橫刀奪愛，那便讓湘姑娘自行選擇去處。”

  他態度十分不屑聳了聳肩膀，似乎覺得此法可行。

  “聽聞湘姑娘禮儀詩書俱全，文采甚至比京中某些大家閨秀更勝一籌，今日我帶著誠意而來，想讓湘姑娘管理正陽門的一間當鋪。”

  湘奈兒見過的達官顯貴不再少數，此時聽到一間鋪面並未動心，而是目光投向傅承顏的方向，溫聲道：“奴家……”

  話音剛剛響起，傅承顏已經收斂面上笑容，正色開口道：“既是正經事，小爺也願意成人之美，湘姑娘贖身的銀子本世子早已經付過，稍後小月亮可以直接將人帶走。”

  楊月凝和湘奈兒同時一怔，其中一個沒想通為什麽精通商賈的湘姑娘會選擇去世子府唱曲。另一個則不明白世子爺心裡究竟作何打算。

  直至二人走出春香樓，楊月凝猛然抓住此前溜走的思緒，她眼底映出些許暗光，再次望向湘姑娘的時候心中已然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