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月凝面上神色倒是沒有太大變化，徑直接過錦盒的同時，拍了拍平昭的手背似是安慰。

  主仆二人一前一後回到梧桐園，平昭再也崩不住情緒，“撲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驚聲尖叫道：“小姐，這已經是第四次了，我們到底該怎麽辦。”

  “怕什麽，她要是真有本事，就不會搞這種小兒科的手段來嚇唬人了。”她說著將打開的錦盒丟在小桌上。

  平昭早已經嚇出一身冷汗，此時刻意別開目光，不敢去看錦盒裡面的東西，低聲嘟囔道：“連這樣的東西都能稱作小兒科，奴婢沒有您的膽識。”

  錦盒裡面鮮血淋漓，一隻剝了皮的死貓赫然出現在盒底，甚至還瞪著渾圓的眼睛，怎麽看都死不瞑目的樣子，好像是被活剝一樣。

  盒蓋的最上方夾著一張紙條，歪歪扭扭的字跡看上去有些可笑：將凝香液配方埋在蘅蕪苑門前的樹下，否則你的下場如它一般。

  錦盒第一次送來的時候，裡面是一群飛蛾，隨著盒蓋打開的一瞬間撲棱棱全數飛出來，當時莫說平昭被嚇壞了，就連她也下意識後退兩步。

  第二次送來的時候，裡面是一隻活蹦亂跳的癩蛤蟆。

  第三次，是一條無毒的細花小蛇。

  這是第四次，對方認為她被嚇怕了，一定會乖乖就范，所以才會故意留下字條提醒她。

  平昭見到她的動作，才發現盒子裡還有一張被血跡染紅的字條，看到“凝香液”三個字的時候也跟著皺緊眉心，“對方想要小姐的凝香液，還提及到蘅蕪苑，說明知道小姐的一部分底細，搞不好是湘姑娘所為。”

  想起湘姑娘叛變小姐的事情，她心裡就不舒服！

  楊月凝聞聲搖頭，“湘奈兒是傅承顏的人，若真是傅承顏想要凝香液的配方，絕不會用這麽大費周章的方式，蠢笨人才做蠢笨事，不足為奇。”

  她說話間已經帶著錦盒走出房間，在院子裡升起一簇火苗，待火勢熊熊燃燒後將死貓扔進火堆裡，劈裡啪啦的聲音伴隨著焦味在院子裡彌漫。

  平昭嫌棄捂住口鼻，甕聲甕氣問道：“小姐這是……”

  “讓它塵歸塵土歸土。”她悠悠歎息一聲，“畢竟是因為我才死的，我總要給它一個交代才是。”

  直到火焰燒乾燒淨，院子裡的氣味也漸漸消散乾淨，她臉上的愁容才漸漸消散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算計輕笑，“更何況我沒有那麽容易善罷甘休，人家送了我一份大禮，我總要準備些回禮才對。”

  楊月凝隨手打了一個響指，暗衛落月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後，畢恭畢敬同她打了一聲招呼。

  她目光從一堆灰燼上移開，在落月耳畔低聲輕語兩句，然後丟下一堆爛攤子，帶上平昭直奔客院方向而去。

  ……

  另一端，風雅閣驛館內，依妮娜氣的指尖發抖，猛然將手裡染血的錦盒摔在地上，裡面由死貓燒成的骨灰洋洋灑灑落了一地，有些甚至還落在她的手上。

  她忙不迭拿帕子去擦，口中憤然罵道：“楊月凝那賤人，竟敢如此戲耍本公主，簡直欺人太甚。”

  說話之時她眼尖掃到骨灰中的字條，也顧不得髒不髒，直接撿起來拿在手中。

  待看到上面的內容後終於忍無可忍，一巴掌揚在哥哥的臉上，“依尤布，這就是你手下乾出來的蠢事。”

  依尤布被打也不敢還口還手，看到上面的內容後，看向她的眼中才敢多些怒意，“這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去辦的，如今被那賤人識破，怎就怪在我的頭上了。”

  “這字跡歪歪扭扭自然會被人識破，留字條的時候就不會花錢找一個中原人代筆嗎，真是蠢笨如豬，我怎麽會有你這麽沒用的哥哥。”她忍不住輕啐一聲。

  依尤布常常被她責罵又蠢又笨之類的話，本來早已經習慣，但今日想到事情與楊月凝有關，心裡竟再次升起熊熊怒火，直接拎起身側的長刀就要出門。

  她急忙出聲攔住哥哥腳步，沒好氣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

  “那賤人敢這麽欺負你，我當然要殺了她，為你出一口惡氣。”

  見他如此維護自己，依妮娜胸腔中的怒氣稍稍緩解，生怕他衝動之下真的去找楊月凝並因此暴露目標，立刻出聲安撫道：“人家住在重兵把守的將軍府，又是一位縣主，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被你殺掉。”

  “可哥哥咽不下這口惡氣，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主而已，我們在波斯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

  他話音一頓，急忙上前攔住依妮娜的動作，不解問道：“你可是波斯國最高貴的公主，怎麽能做這麽粗鄙的事情，這是打算做什麽？”

  依妮娜正強忍著洶湧而出的作嘔感覺，一捧一捧將死貓的骨灰重新裝回到錦盒裡，“我這麽做自然有其他用意，只是暫時不能對哥哥講明罷了。”

  說到這裡，她還不忘叮囑依尤布道：“中原有一句古話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哥哥這個時候一定要平心靜氣，千萬不能輕舉妄動，免得破壞了妹妹的計劃。”

  楊月凝今日送來的骨灰的確是一份大禮，她正愁沒辦法找對方的麻煩以繼續接下來的計劃，沒想到那賤人居然主動送上門來了。

  要怪也只能怪那個賤人身邊的丫鬟太過愚蠢，居然主動自報家門說是平順縣主的人。

  她自然要將這份染血的錦盒和骨灰都好好收藏起來，尋一個好的機會質問楊月凝究竟是意欲何為，最好還是當著幽州皇帝和康平郡主的面問出口，更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依妮娜沒想過她想利用錦盒的這個計劃早在楊月凝的算計之中，落月之所以敢堂而皇之的自報家門，也是楊月凝特意叮囑。

  因為依妮娜根本不知道落月只是一個暗衛，平日裡根本不會出來示人，更不會輕易被人發覺，只要她敢上門找茬，楊月凝就敢反將一軍。

  兩個人設計的都很好，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中間竟然會出現巨大變故，這個“黑吃黑”的計劃到最後誰都沒用上。

  眼前，依尤布不甘輕哼一聲算作回應，依妮娜並未放在心上，腦海中不斷細致完善著自己的計劃，但不知為何心間總隱隱閃過不安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