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聞聲臉色微微一變，似乎被溫安雪這句話音吊足了胃口，試探性詢問道：“雪兒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大姐姐還有外心？”

  “這話孫女可就不得而知了。”

  溫安雪眼底陰鷙光芒更加毒辣，面上卻依舊是那副連連哀歎的表情，甚至還有些許淚眼汪汪的意思，“孫女只是覺得大姐姐根本不缺這樣的東西。”

  她一面打量著老夫人嚴肅的表情，一面小心翼翼解釋道：“祖母好不容易得來一件寶貝，還想著留給不缺不少的大姐姐，而大姐姐卻從未想著分出來一樣差不多的東西逗祖母高興，所以孫女心裡替祖女覺得難過。”

  老夫人原本還挺緊張。

  結果聽到她這樣說，臉上立刻重新揚起笑容，隨即無所謂一般擺了擺手，直接乾脆地回應道：“不要緊的，這將軍府的東西早晚都要屬於她，如今早些交到她手裡，跟晚一些交到她手裡，也沒有任何區別。”

  “祖母，你……”

  溫安雪無語凝噎，險些控制不住將凶惡的目光直接投到老夫人身上。

  但是想到或許事情還有回旋的余地，她也隻好暫且忍下這口氣，繼而再次勸說道：“祖母這話倒是不假，只不過您說的這些都是多年之後的事情了，孫女還是覺得現在應該更看中您的承歡取樂，而不是只在意些許金銀器物。”

  老夫人隨著她的話音點了點頭。

  “這話倒是不假，只不過如今我只要見著月凝，就覺得心中高興，如果她能收下我送的東西，就說明她已經原諒我過去的所作所為了，我心裡只會覺得更加愉悅，這才是真正的承歡呢。”

  老夫人說著，還不忘教導似的拍一拍她的手背，繼續叮囑道：“從前你這個做妹妹的也虧待她不少，日後要記得時時刻刻以你大姐姐為尊，萬萬不可再造次了。”

  “孫女知道。”

  她低垂著眉眼，心不甘情不願地回應一聲，“如今姐姐的地位已經非比尋常了，雪兒只是一個不被待見的庶女而已，自然應該多多禮讓一些，以姐姐為重，饒是受一點欺負也沒有關系，定會能忍則忍，畢竟一切都要以將軍府的安寧為重。”

  老夫人見著她如此懂事，也覺得十分欣慰，隨即感歎似的補充一句，“你畢竟是這個家中沒有血緣的外姓人，這麽多年祖母一直對你視如己出，從未虧待過你，眼下你能有這種覺悟，也算我這個做祖母的沒有白白疼你一場。”

  溫安雪聽著字字句句，隻覺得尤為刺耳，指甲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將手心中摳出一排深深的指甲印。

  如今聽到老夫人這樣說，她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不甘和怒意。

  她徑直支撐著身子，對著老夫人怒目而視，咄咄逼問道：“雪兒在祖母心裡，總歸是一個外姓人，這麽多年我在這個家裡低眉順目，一心一意對待這個家，難不成還抵不過楊月凝一層血緣關系嗎？”

  老夫人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看著她狠歹歹的模樣，不由得一愣。

  “雪兒，這麽多年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過得比家中的姐姐妹妹要強百倍，一切吃穿用度祖母都給你最好的，從未讓你受過分毫的委屈，你何出此言啊？”

  “少在這裡假惺惺的，自打楊月凝成為縣主的那一天開始，你從未正眼看過我，後來她成為郡主，你對我的態度更是急轉直下，你何時將我當成親生孫女看待了，若真如你所說的那樣，為何當初成為郡主的人不是我！”

  如今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就算是撕破臉了。

  溫安雪也懶得再擺出往日那副善解人意的溫柔模樣，直截了當亮出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她直接起身走到老夫人面前，伸出纖纖玉指，指著老夫人的鼻子叫罵道：“說到底你當初對我好一分半分的，只不過就是看著我在外面有京都才女的好名聲而已。”

  老夫人看著她面目猙獰的模樣，滿臉都是詫異的表情，不由自主捶打著桌面，厲聲呵斥道：“這些不講道理的混帳話都是誰教給你的，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心中難道真的沒有一點考量嗎？！”

  考量？

  溫安雪不屑冷笑，“你只不過就是指望著我讓你老臉有光，這才對我多好幾分，如今你有了更好的靠山，有了楊月凝那樣體面的孫女，就懶得多看我一眼，你以為我當真不知道你那點不要臉的小心思嗎？”

  “你……”

  老夫人被她這番話氣的臉色煞白，胸口也因為劇烈喘息而不住起伏著。

  緩和了半晌之後，老夫人蒼老的話音中帶著濃濃的自責和哽咽，望著她一字一頓解釋道：“我對你好，向來都是真心實意，從未有過半分的虛假，更不在意你的那些虛名。”

  “老不死的，你這種場面話任誰也不會輕易相信，你對我不仁，我自然對你不義，誰心中還沒有點小算計了，你也不必那這種場面話來糊弄我！”

  她指著老夫人的鼻尖諷刺道：“以為這些年我當真是真心實意的對你嗎，實際上我不過是看著你還有些身份而已，憑你這種是非不分的蠢貨也配做我的祖母，我未來可是要成為皇子妃的人，有你這樣的祖母只會讓我覺得丟人現眼罷了！”

  “你……”

  老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登時拍桌而起。

  眨眼之間，又仿佛想明白什麽事情似的，重新跌回到椅子上，喃喃自語道：“我早就該想明白，你與他一脈同枝，性格自然也十分相近，都是同一種人，又怎麽可能養育出不一樣的脾氣秉性呢。”

  溫安雪聽到這話猛然愣住，隨即伸手捏住老夫人的胳膊，不斷搖晃著，聲嘶力竭的質問道：“你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對不對？！你認識我家裡的人對不對？！”

  老夫人對此充耳不聞，木訥的仿佛一個木頭人似的，隻低聲呢喃著，“早知道當初我就不應該把你抱回來，便不會有這樣的紛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