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客棧大門，傅承顏臉上立刻揚起吊兒郎當的笑容，好奇問道：“今日用餐覺著如何？”

  “……”

  楊月凝心中一陣無語。

  然後沒好氣斜睨他一眼。

  傅承顏依舊擺著笑意吟吟的模樣，看著就覺得十分欠打，
  她心中暗道，明知道這頓飯意味著什麽，還專程跑過來給她添堵。

  這傅承顏絕對是故意的！

  她忍不住扁了扁嘴，適才帶著不悅口吻，開口回應道：“依小叔叔之見，這頓飯吃得如何？觥籌交錯不亦樂乎？還是其樂融融相談甚歡？”

  “怕是厭嫌的巴不得早些離席才對吧？”

  傅承顏拍了拍她的後腦杓，故意逗著她吐槽道：“方才小月亮的臉色都難看的快要掉到桌子上了。”

  就連自己這麽好脾氣的人都難以忍受傅承顏和薑雲蔚。

  很難想象小月亮到底是怎麽巧笑嫣然吃完這頓飯的。

  楊月凝順勢拍掉他的手，眼底只有幾個明晃晃的大字：知道你還問！
  他見小月亮已經賭氣到了極點，這才收斂面容間的笑意，壓低聲音問道：“總不能白白犧牲好心情陪著他們逢場作戲吧，剛才可曾有什麽新的發現？”

  楊月凝眉眼微垂，隨著他的話音沉沉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同乘坐車架，聲音依舊壓的極低，隨著內力運作，就連平昭都很難聽清他們究竟在說什麽。

  “的確有些發現。”

  “那薑雲蔚有問題？”傅承顏挑了挑眉。

  “那張臉是假的，是一張做工非常精巧的人面面具。”

  “……”

  車架內陷入片刻平靜。

  傅承顏的眉心微微擰緊，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楊月凝繼續兀自解釋道：“方才我故意提醒她耳後有一塊燙傷似的疤痕，她應對的也算雲淡風輕，實際上那裡正是面具的粘合處。”

  若不是她親眼見過春娘為小荷佩戴面具，還真想不到這一層。

  當初她隻覺得薑雲蔚有些奇怪，但一直猜不透究竟是什麽地方出現了問題，總的來說，薑雲蔚重重跡象都表現的太過自然了。

  甚至可以說自然到可以用詭異來形容。

  越是完美至極的東西，就越是有瑕疵。

  只是她一直沒有找到這處破綻到底在什麽位置而已。

  直至在春香樓看到春娘為小荷易容。

  她突然反應過來薑雲蔚身上的秘密。

  所以方才在一品居看到薑雲蔚，立刻在中間打圓場把人請到身邊，目的就是為了證實自己心中所想。

  沒想到被她給猜著了。

  她的判斷是正確的。

  薑雲蔚臉上的面具太過於精致，甚至比春娘為小荷準備的要好上千萬倍，若是換了旁人，只怕沒那麽容易瞧出端倪。

  也算楊月凝運氣使然，估計著是薑雲蔚的面具快到重新修整的日子了，但一直沒找到機會重新修補，這才在她面前露出破綻了。

  “薑雲蔚的身份、樣貌，搞不好連家世背景都算在內，全都是假的，不知道她費勁千辛萬苦混進幽州到底有什麽目的，而且為什麽最後選擇的人是沈宜年？”

  她低沉開口。

  這句話恰恰提醒了傅承顏。

  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

  他深邃眼底驟然亮起一抹暗光，
  “薑雲蔚似乎很了解你，或許是之前接觸過的人也不一定，另外，他之所以選擇從三皇子開始下手，必然是在動手之前已經了解到三皇子是最好的突破口。”

  楊月凝聞聲垂下眼簾。

  “一個既認識我，也認識沈宜年的人？”

  “是一個既了解你，也了解沈宜年的人！”

  傅承顏冷聲接過她的話音，“換一個方式來說，沈宜年心悅於你，所以每每遇到有關於你的事情就會失控，這正是一個最好的突破口，也正因為如此，薑雲蔚才會選擇沈宜年入手，因為她就是另一個你！”

  話音擲地有聲。

  猛然捶在楊月凝的心房中。

  她腦海中的思路豁然明亮，抬起眸子看向傅承顏問道：“小叔叔的意思是誰，薑雲蔚真正想要的東西，是沈宜年背後的勢力，再說的深遠一些，她想要的是皇位！”

  “還有你！說不定她是想要你的命！”

  傅承顏眸色陰沉看向她，“一個能和沈宜年站在同一陣線上的人，會是什麽人？這樣的人扮做你的樣子，目的又是什麽。你考慮過這些嗎？”

  她沉寂與傅承顏對視著。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大膽的人選。

  “我知道了！”

  她面色緊張看向傅承顏，精致面容間難得露出許久未曾見過的嚴肅凜冽，“薑雲蔚很有可能就是……”

  傅承顏什麽都沒有說。

  只是對著她點了點頭。

  不僅知道她想說什麽，而且還認同她的猜測。

  她急忙望向平昭吩咐道：“掉頭！再去一次春香樓！我有事情要找春娘說清楚！”

  平昭看著她的模樣也不敢耽擱，一行人風風火火前往春香樓中。

  ……

  從春香樓出來，她心裡已經打定主意。

  只可惜現在還不是動薑雲蔚的時候。

  告別傅承顏。

  主仆二人剛走到將軍府門口，正瞧見落月不緊不慢從裡面走出來。

  楊月凝對著她招了招手，好奇問道：“眼看著就到晚膳時間了，你不在府院裡面候著，到外面來做什麽？”

  “小姐可算是回來了。”

  落月扁了扁嘴，看向身後的將軍府大門，神色和語氣中都充斥著濃濃的嫌棄意味，“這將軍府若是沒有小姐啊，奴婢是一天也呆不下去。”

  “難不成是溫安雪和老太太找你的麻煩了？”楊月凝越聽越覺得迷惑不解。

  落月眉心登時立起，語氣不善回應一聲，“呸！她們敢！大不了我飛簷走壁離她們遠遠的，滿院子的丫鬟婆子加起來，也抵不過奴婢和楓影兩個人。”

  楊月凝看著她傲嬌的小模樣，不由得啞然失笑。

  隨即逗趣似的提醒道：“你若是再不願意說，那我只能袖手旁觀，什麽都不管了，到時候你可別說我這個做小姐的不偏袒你啊。”

  “小姐！”

  落月噘起嘴跺了跺腳，“小姐！您就會取笑奴婢！還不是因為那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