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臉色更加難看。

  看著她一臉坦然的模樣，實在找不到理由責怪她泄憤，只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悶聲質問道：“我問你，褪去的宮衣如今在何處？”

  “祖母真會說笑，那衣裳壞了，自然是留在宮中找人縫補了，難不成還要找您換一件新的不成？”

  留在宮中了？！

  老夫人聞聲身影一晃，心中想著若是衣裳落到元妃娘娘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她心裡越想越覺得憋悶。

  加上還有些懼怕心思跟著，當即惱羞成怒。

  指著楊月凝的鼻尖厲聲吼道：“你這個不孝的逆女，那好歹是我費時費心派人趕製的衣裳，就算壞了也應該拿回來，你竟不聲不響將其遺棄在宮中，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

  費時費心？

  楊月凝心中忍不住冷笑。

  這老太太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這麽違心的話都能堂而皇之說出來，真不怕日後天打雷劈嗎？

  看著距離自己鼻尖越來越近的指頭正微微顫抖著，她臉上笑容更甚，順勢緩緩抬起手，用大拇指和食指銜著老夫人的指尖。

  雖然她臉上表情笑得如春風般和煦，聲音也極度溫柔，但說出來的話卻充斥著滿滿的威脅意味，“祖母忘了月凝是什麽脾氣，這手怕是不想要了……”

  老夫人臉色一變，嗖的一下把自己的手指抽出來。

  再看向楊月凝的時候，眼裡已經滿是驚恐戒備，但聲音卻依舊尖刻，話音也不饒人，“你敢！我乃是你的祖母！”

  “孫女還未動手，並非因為您是祖母，而是今夜年終歲尾，不想惹出踏跺禍端，更不想見到血腥，僅此而已。”

  楊月凝聲音不疾不徐，一字一頓提醒道：“您忘了，月凝是您口中六親不認的逆女，自然不會在意您身份如何。”

  話音落下，老夫人方才的囂張氣焰已經蕩然無存。

  她相信楊月凝什麽事情都能乾得出來。

  想到如今兒子孫子都不在身邊，自己連一個能撐腰的人都沒有，她態度這才稍微收斂一些，但依舊沒有好氣，“你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衣裳怎能隨處擱置，更何況那是將軍府值班的，今日無論如何必須要想辦法拿回來！”

  “不過一件衣裳而已，在孫女的泰合宮放著又能有什麽事？”

  楊月凝不用細想也知道老夫人此刻在想什麽。

  這老太太想毀了衣裳，免得到時候多生事端，她怎麽可能這般輕易就遂了對方的心意，更何況日後留著那衣裳還有好戲看呢。

  她臉上笑意更濃，戲謔看著老夫人提醒道：“如今宮門已經落鑰，孫女無可奈何，祖母若是有本事，就自己想辦法去取，月凝著實無能為力。”

  “你……”

  楊月凝看著老夫人咬牙切齒的模樣，含笑眉眼微微抬起，掃過桌上還沒有包完的餃子，悠悠開口道：“孫女今日在宮中吃的不錯，所以不留在這裡礙您的眼了，先行告退。”

  說完，她像模像樣施禮的，更表現出一副輕狂肆意的模樣。

  老夫人見狀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正作勢要上前嗆聲。

  楊月凝那端已經輕甩衣袖，隻留下一道纖瘦筆直的背影，連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說。

  回到朗逸院後，落月楓影兩個小丫鬟已經興高采烈準備好餃子溫酒，楊月凝和楊潯小小酌兩三杯，加上剛剛翻牆進來的傅承顏，這個年關過得也十分熱鬧。

  ……

  次日清晨。

  老夫人用過早膳，接受過新年初始必要的兒孫敬茶以後，又開始作妖，把胡攪蠻纏的性子使在楊月凝身上。

  “月凝，今日畢竟是初一，你如今又是郡主，自然免不了禮節客套，不如早早進宮走動走動，免得外面的人說我們將軍府培養出來的姑娘不懂規矩。”

  楊月凝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待撇去茶湯上的浮沫以後才平靜開口回應道：“此事臣女自有安排，不勞祖母費心，而且孫女今日有客人要接待，實在不宜出門。”

  她認識的后宮中人除了沈蕊兒就是元妃娘娘。

  沈蕊兒今日要回康王府中拜見父親母親，自是不可能留在行宮，陛下忙著接待外臣使臣，估計連面都見不到，更別提熱絡敘舊了。

  更何況……

  如果她猜的不錯，今日必有客人進府。

  老夫人立刻從椅子上驚坐而起，望著她怒目圓睜提醒道：“有什麽事情能比你進宮……”

  她眉梢微抬，露出一臉天真的模樣，好奇反問道：“祖母如此著急，該不會是因為想讓孫女去取那件宮宴所穿的衣裳吧？”

  老夫人被一語戳中心事，臉上表情猛然凝固住。

  本來想強詞奪理說只是一件不值錢的破衣裳而已，想想又覺得這樣說更加不妥，啞然之際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正當場面尷尬之際，一個小丫鬟匆匆匆忙忙走進來，壓低聲音開口道：“老夫人，外面有一個農婦，說是要提前約好了要見咱家大小姐和您。”

  農婦？

  老夫人立刻不悅輕哼一聲。

  “一個上不了台面的農婦也敢朝著要見我，當真可笑之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大年初一就見著這麽多礙眼的糟心事！快點趕出去！”

  “可是……”

  小丫鬟有些為難，弱弱提醒道：“奴婢趕了，可是那人不走，手中提著錦盒說是提前跟大小姐知會過了，我們這些奴婢無權趕走她，如今就在門口等著呢。”

  今日年初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總這麽晾著人家，有損將軍府的名聲。

  老夫人無奈，只能揮揮手吩咐先把人請進來。

  就算不給楊月凝面子，也得給那個錦盒幾分薄面，進了將軍府的人，那錦盒裡面的東西無論是什麽，她都勢在必得。

  盡管這樣想，她心中依舊不悅，目光不善投向楊月凝。

  “月凝，你平時也要結交些上檔次的人，別什麽阿貓阿狗都往家裡面領，今日年關，我就算是做一件善事，但還是要提醒你下不為例！”

  “祖母還是等見了人再說吧，她手中的錦盒，可是孫女特意為祖母準備的禮物。”楊月凝唇角揚起一抹譏誚弧度，似是而非回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