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月凝聞聲立刻依偎在她懷中撒嬌，瑩亮亮的眼睛裡充滿天真，倒真像個未及笄的純真少女，看著十分嬌俏靈動。

  “月凝自知此次惹惱陛下了，實在沒辦法收場，現在隻盼著馨姨能可憐可憐月凝，等一下多多在陛下面前幫月凝說幾句好話。”

  元妃娘娘看著她的模樣，心都要化了，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你這丫頭，平日裡從不想著惦記我，今日有事求著了，才想著過來臨時抱佛腳。”

  “不知這佛腳抱得如何？”她偏頭望向元妃娘娘，露出一排潔白貝齒。

  元妃娘娘故意晾著她，輕哼一聲，沒好氣回應道：“依本宮看啊，你這佛腳抱得似乎沒什麽用，畢竟你求得佛爺不願意幫你。”

  她故意垮下臉，擺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其實她心裡十分清楚，元妃娘娘就是在逗著她玩呢。

  既然對方有心想拿她逗逗，她也有心要哄著娘娘，此刻自然要依順。

  想到這裡，她立刻抬起頭，對著元妃娘娘露出一抹諂媚的笑容，忙不迭將對方從軟塌上扶起來，手腳麻利錘著娘娘的腿。

  “馨姨，月凝知道您心裡記掛著，現在說不幫忙，那是在嚇唬月凝呢，您莫看我年紀小就框我，實際上月凝心裡跟明鏡兒似得，這忙您肯定能幫著。”

  她說完，又往娘娘口中送了一塊水果。

  那模樣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而且月凝覺得，這佛爺一點兒也沒請錯，整個皇宮裡人人都知道娘娘是出了名的菩薩心腸，平時連個宮女都舍不得訓斥，又怎麽忍心看著月凝受罰呢，您說是吧。”

  元妃娘娘心滿意足感受著她接二連三送來的糖衣炮彈，微微眯起眼眸，保養得當的雍容面貌間揚起止不住的笑意。

  兩個人正說著，外面已經響起清辛的聲音，“娘娘，陛下到了。”

  話音落下，沈弘應聲而入。

  看到楊月凝正對著元妃娘娘獻殷勤，沒好氣哼了一聲，然後在旁邊的位置坐下，冷聲吩咐道：“楊月凝，你且過來，朕有話要同你講。”

  楊月凝眸色一暗。

  沒想到興師問罪的這麽快就來了。

  她自知理虧，也沒敢像以前那麽放肆，畢恭畢敬對著沈弘行禮，乖巧開口，“臣女參見皇上。”

  軟塌上的元妃娘娘聞聲幽幽抬起雙眸，在兩個人的身上不斷打量著。

  沈弘陰沉著臉色冷哼一聲，壓著怒意呵斥道：“你如今倒是學乖了，還知道當著朕的面收斂一些，有本事再端出朝堂上那種理直氣壯的架子啊！你可知自己犯了什麽錯？！”

  不等楊月凝開口，元妃娘娘已經在宮女的攙扶下起身。

  閑庭信步走到他身邊以後，元妃冷眼望著人人敬畏的天子，陰陽怪氣道：“陛下當這裡是什麽地方？是朝堂還是禦書房？審問犯人居然審問到這裡來了？”

  他聽語氣，就知道元妃心中已有不悅。

  但此事關乎於國家，他又不方便單獨召見楊月凝質問，像是顯得多麽小氣一樣，只能借著元妃娘娘的地方開口。

  他早知道元妃娘娘是一個不好招惹的鐵板，但沒想到剛說一句話而已，對方就已經彰顯出維護楊月凝的樣子。

  “今日我隻借著你的地方問她兩句話，斷然不會為難她，你又何必如此。”他無奈看向元妃娘娘。

  “何必如此？”

  元妃娘娘忍不住冷哼一聲，冷著臉開口提醒道：“我素來不喜歡這些事情，陛下並非不知，聽著就覺得頭疼不已，您若當真想問，就趕快把人帶走，我也不攔著您，只是別在我面前礙眼就好。”

  “朕若是能在外面問，又何苦將人支到你這裡。”

  “陛下這話當真可笑之極，今日偌大后宮之中有我，陛下尚且有一個能遮掩的地方，若是我一命嗚呼了，難不成陛下連最後一塊遮羞布也沒了？”元妃娘娘冷冷甩袖，言之鑿鑿逼問道。

  沈弘看著她的模樣，氣的直抖雙手，語氣又急又惱，“宋元馨，朕平日裡什麽都能依著你，縱容著你，只有今日這件事情不行，幽州天下百姓乃是朕心中記掛！”

  元妃娘娘更加難看。

  他繼續言之鑿鑿開口，義憤填膺質問道：“你年輕時也是醫者仁心，現在為何不肯站在朕和百姓們的角度多想一想，真是老了老了就愈發不講道理，你這是在同朕置氣，還是在同天下的百姓置氣，難不成為了一個楊月凝，要搭上幽州的百年基業嗎？！”

  話音一直回蕩在清馨宮正殿內。

  良久以後余音才緩緩消散下去。

  元妃娘娘眼眶微微泛紅，唇瓣細不可察的輕顫著，“這天下不是我宋元馨的！如今就連這條命都不是我自己的了！又何談醫者，何談仁心！我這麽多年一直在深宮內，陛下說的那些東西，我早就忘得乾乾淨淨了！”

  “朕待你不薄，你這話說的竟如此讓人寒心，當真一點道理都不講，何時為朕考慮過一分半分？難不成多情誼在你眼中什麽都不算？”

  “多年情誼？”元妃娘娘苦笑，“當年的宋元馨隨著父親、隨著孩子、隨著曾經的榮華宮一同死了！如今我就是元妃，一個在冷宮裡的行屍走肉，是陛下喜歡的提線木偶！只是在苟延殘喘的活著！”

  “既是這樣說，你明日便出宮，去尋你天高海闊的生活，也免得朕整日惦記！”沈弘氣呼呼坐在凳子上，順手將旁邊的茶盞推翻。

  一屋子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只有楊月凝冷眼看著兩個人。

  陛下和馨姨之間的積怨不是一日兩季積累下來的，多年來兩個人心中都憋悶著，尤其馨姨。

  這矛盾積壓太久，只有借著傾斜口徹底把情緒發泄出來，才能更好的相處。

  話音傳到元妃娘娘耳畔，她橫眉立目，手指直接指向沈弘的鼻子。“老東西，這世間所有的人都怕你，獨獨我不吃這一套，你無須在這兒嚇唬我，明日之前你若不砍了我的頭，我便帶著你現下的口喻離開這宮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