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溫安雪放輕腳步繞過花亭,一直跟在秦相爺人馬的最後面。
也不知是哪個眼尖的家丁發現了她鬼鬼祟祟的身影,當即喚了一聲相爺,幾個人的目光同時落在她藏身的位置。
秦相爺了然,臉上呈現出一片陰騭獰笑之色,冷聲道:“既然有事要說,還偷偷摸摸藏著做什麽?”
溫安雪聞聲從長柱後面緩步走出來,對著他乖巧行禮,抬眸間巧笑嫣然,語氣奉承道:“臣女恭喜相爺得償所願,也願家中姐姐日後覓得良人。”
這番話雖是客氣,但也說到了秦相爺的心坎裡,當即擺出很受用的樣子,得意朗笑兩聲,“溫小姐口齒伶俐,冰雪聰明,甚得本相喜歡。”
“多謝相爺謬讚。”
她笑意盈盈福了福身子,像極了乖巧溫婉的大家閨秀,“雪兒常聽宮中秦貴妃和四皇子念叨著您,總想著有朝一日能目睹相爺風姿,今日能見著相爺,心中難掩敬意,不由自主就跟著過來,想同您打一聲招呼。”
“溫小姐當真是這樣想?”
“天地明證,臣女萬不敢欺騙相爺,說的也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只希望相爺不要覺得臣女此番行徑唐突。”
秦相爺聽到她這樣說,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肆無忌憚打量著她,隨即似是而非開口道:“聽說你時常與四皇子來往?”
她面頰微紅,羞赫點了點頭,“四皇子曾提起過,此生最尊敬的人便是相爺,日後若是娶妻,也定會讓相爺過目,臣女,臣女……”
秦相爺立刻意會,伸出手攙起她軟弱無骨的滑嫩手臂,頓時有些心猿意馬,面上卻依舊維系著一副正派模樣,皮笑肉不笑道:“你的意思,本相已明白了。”
她希冀看著對方。
“今日本相做主退婚,此事恐怕會刺激到婉瑩,你與婉瑩年紀相仿,不如常來相府中走動走動,順便幫奔本相安撫一下女兒,至於四皇子那邊,定會常來常往相府,你可明白?”
“臣女多謝相爺成全。”溫安雪聞聲急忙施禮。
如今她與四皇子接觸還需偷偷摸摸,極其容易惹人懷疑,有秦相爺在中間作保,替她掩人耳目,她便再無顧及,想到此處,心中愈發喜不自勝。
秦相爺拍了拍她滑嫩的小手,適才滿意離去。
…
朗逸院內,衛冕站在病榻邊欲言又止。
楊潯見著他的模樣,心中已經明白究竟發生什麽事情,雖然已經預料到這個結局,但臉上依舊難掩失落神情。
楊月凝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想著絕不能讓兒女私情影響哥哥治療腿疾,而且必須讓哥哥死了這條心,隨即咬了咬牙讓平昭和衛冕將前院發生的事情一一講明。
平昭回稟的事無巨細,態度十分義憤填膺,聽得楊月凝和楊潯臉色更加難看。
直至話音落下,楊潯輕輕歎息一聲,“月凝,為兄記憶中的婉瑩並不是那種背信棄義之人,那姑娘嬌弱,沒什麽心思,更何況今日也未曾到場,所以為兄……”
“哥哥。”
她皺眉看著楊潯,儼然已經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出聲寬慰道:“哥哥若是考慮好了,便不用與月凝商量,但事實若是與哥哥心中所想不同,哥哥是否還能接受。”
“也許連為兄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可以接受。”楊潯眼底的光一點一點湮滅,最終像是打定主意一般,堅定望著她道:“為兄想見她一面,於妹妹而言,是否會覺得為難?”
“平昭,去稟告父親和老夫人,就說大少爺情緒不穩定,需要到外面走走,我親自推著少爺出去,不需要旁人跟隨,落月,拿著我的縣主腰牌,將左相府秦小姐請到城中布谷亭,就以品茶吟詩為借口便是,衛冕,為你家主子穿戴好,我們即刻出府。”
話音落下,眾人各自散去。
…
布谷亭不遠,就在京都最為熱鬧的正陽街旁邊,夏季膳後常常有百姓在此乘涼,如今天寒地凍,已經鮮少有人往來,大抵一個時辰左右,落月回稟說秦家小姐已經出門。
待楊月凝推著楊潯的木椅趕到時,秦婉瑩已經在亭中候著。
遠遠看去,的確是一個溫婉的姑娘,看著年紀應該比楊月凝還要年長兩三歲,正值及笄之年,眉眼間多是哀思,正如楊潯所形容的,是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
前提是,如果可以忽略那姑娘再看到楊潯時,眼底轉瞬即逝的不屑目光。
“臣女參見平順縣主,參見,楊少爺。”秦婉瑩見著二人,上前畢恭畢敬垂眸施禮,聲音聽著也足夠溫柔,就是一直夾著嗓子,聽著有些奇怪。
楊月凝微微皺眉,強忍著不適感覺,將楊潯的木椅穩穩放置於亭中,聲音漠然道:“想必秦小姐心中有數,此次並非月凝盛情邀約您相見,而是兄長有話想對秦小姐說。”
話音落下,她緩步退出亭子,藏身於寬厚的枯樹後面,細細打量著兩個人這端的情況。
楊潯眸光微微閃爍,看著許久不曾見過的少女,情不自禁脫口而出道:“婉瑩。”
“楊少爺,如今你我已經退婚,再叫臣女的閨名,怕是有些不妥,所以還是請您依著規矩,叫臣女一聲秦小姐吧。”秦婉瑩雖是聲音弱弱,但字裡行間皆是漠然疏離。
楊潯一怔,隨即苦笑喚了一聲秦小姐。
明明心中已經看穿真相,但他就是不願相信,也不願多做客套,徑直開口問道:“我且問秦小姐一句話,退婚之事,是否為小姐的真心實意,若卻為小姐心中所想,楊某日後絕不再做糾纏。”
秦婉瑩垂眸吸了吸鼻子,模棱兩可回應道:“如今婚書已退,臣女心意究竟如何已經不重要,請楊少爺日後與臣女保持應有的距離,以免惹人非議。”
楊潯看著她為難的模樣,心中生出點點希望,試探似的開口,“若此事非秦小姐所願,楊某定會去秦相府重新求親,到時三媒六聘都會一一備齊,給小姐一個正式名分。”
“不必,此事確為臣女自己的意思。”秦婉瑩黛眉蹙緊,露出一副我見猶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