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喚作“姐姐”的人兩步上前。

  望著楊月凝的背影氣勢洶洶質問道：“你是何人，膽敢在我蘅蕪苑門口撒野，不知道這間鋪面是平順郡主的產業嗎？”

  “……”

  楊月凝甚至沒有回頭，看著眼前挨打受傷的小姑娘，冷聲吩咐道：“你繼續說下去。”

  小姑娘怯生生搖了搖頭，偷瞄著她背後的姐妹二人，再也不敢說話。

  “平昭，你去旁邊鋪面為這位姑娘尋點金瘡藥回來。”

  她說完，指尖緩緩探向姑娘薄薄的棉衣，從抽破的夾縫中取出來幾根稻草，捏在指尖輕撚著。

  身後姐妹二人見她如此堂而皇之，不由得更加氣惱，沒好氣吼道：“我跟你說話呢，敢在郡主的底盤撒野，你有幾個腦袋夠掉，待我等一下去報官，準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她微微眯起眼眸，丟下手中的稻草，抓緊小姑娘的衣袖微微用力。

  撕啦——

  布料破碎的聲音響起。

  稻草順著小姑娘的衣袖唰啦唰啦落下來，竟然連一朵棉絮都看不到。

  她終於不再掩飾唇角的冷笑，發出一聲不屑輕哼，隨即嘲諷道：“你們平日裡就是這樣仗著郡主的威風仗勢欺人的？”

  “你話不要說的太難聽，郡主是信任我們，才將蘅蕪苑交給我們打理，你又算什麽東西，更何況……”

  話音落下，楊月凝微微轉身。

  對方的叫罵聲戛然而止，時間仿佛靜止了似的，幾人目光交織在一起，氣場頓時冷下來。

  她眉眼輕掃眼前的女子。

  好像有些印象。

  眼前人叫白術，跟另一位名叫白芷的姑娘同為蘅蕪苑如今的店掌櫃，而且都是湘奈兒從前培養出來的心腹。

  沒想到如今居然變成這副模樣了。

  白術看到她先是微微一怔。

  身邊的劉姑娘還沒反應過來，依舊趾高氣揚望著她，不屑呵斥道：“如今我姐姐在這兒，看你還能威風到幾時！”

  白術臉色猛然一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順勢扯了扯劉姑娘的裙角，示意她別再繼續說下去了。

  “姐！”劉姑娘不甘心跺了跺腳。

  楊月凝看著眼前一幕，眼底冷笑更濃，聲音沉冷開口道：“白術，你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怎麽不繼續說下去了，我想聽聽，‘更何況’什麽？”

  “郡……郡主……”白術急忙低下頭，戰戰兢兢開口。

  這一次，眼下場景內更加鴉雀無聲。

  劉姑娘瞬間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看著她，然後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急忙磕磕巴巴說道：“郡主，奴婢有眼無珠，煩請您大人大量，別同奴婢一般計較。”

  “奴婢？”

  楊月凝挑了挑眉，悠悠開口提醒道：“本郡主院子裡的人都謙卑懂事，雖身手不凡，卻從不仗勢壓人，像柳姑娘這樣的人，不配成為本君主的奴婢。”

  “是……”劉姑娘急忙叩首，“民女知錯了，民女再也不敢了……”

  她徑直無視這句話，帶著身後的小姑娘緩步踏進蘅蕪苑中。

  一群衣著單薄的小丫頭正在打掃鋪面，看到她進來都悄悄打量著，但是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白術和劉姑娘也緊隨其後，看到她坐上主位，急忙吩咐旁的小丫頭過來上茶。

  “別忙了，我只是想瞧瞧而已，不必這麽緊張。”

  楊月凝朝著幾個人擺了擺手。

  小丫頭怯生生站在鋪面兩側。

  “卷起袖口讓我瞧瞧。”她平靜開口，聲音中卻透著嚴凜的不容置疑。

  小丫頭們沒有動，一雙雙含著驚恐的眸子紛紛投向白術。

  楊月凝臉上笑意更甚，“看來白術姑娘的面子比本郡主還大，想必用不了多久，這蘅蕪苑就要易主了。”

  白術臉色有些難看，急忙福了福身子，“白術向來對郡主忠心耿耿，不曾有半點異心，這群丫頭年紀小，膽子也小，還未曾好好調教過，有些不懂規矩，還望郡主恕罪。”

  她說完起身，話音凶赫幾分，“一個個的都看著我做什麽，郡主的話你們也敢不聽，平日裡都是怎麽學規矩的。”

  幾個小丫頭聞聲這才緩緩掀起袖子，露出一節瘦弱光潔的藕臂。

  楊月凝點了點頭，對眼前一幕並沒有表現出意外，只是冷冷開口吩咐道：“再往上掀，把整條胳膊都露出來，這裡沒有男子，各位不必擔心。”

  聽到她這樣說，白術和劉姑娘的臉色同時一變。

  眼前一群小姑娘的手臂已經全部露出來，小臂下半部分光潔乾淨，沒有一丁點傷口，但是目光再往上望，手肘以上的肌膚遍體鱗傷，有兩個人的傷口甚至已經呈現出潰爛跡象。

  “白術，對此你作何解釋？”

  “郡主，咱們鋪面雖小，但也要有個規矩，這些丫頭平日裡毛手毛腳不聽管教，前些日子什麽還有偷盜胭脂、不按規矩行事的逮人，白術想著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所以手段嚴苛了一些。”

  “你過來。”她指了指其中一個看著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小姑娘，“身上的傷都是怎麽造成的，說來聽聽。”

  小姑娘聲音弱弱回了一句，“回郡主的話，我們平日裡做事不細致，因此劉姐姐代替店掌櫃管教我們一下而已，我們平日裡粗糙慣了，所以沒什麽大礙。”

  “劉姐姐？”

  她挑眉看向小姑娘，“劉姐姐又是何人，我蘅蕪苑中何時多出來你這號人物了？”

  “是……是掌櫃白術的義妹……已經留在蘅蕪苑做工半年之久……”

  半年了……

  這種慘絕人寰的日子，她的人居然經歷了足足半年，而她卻到現在才知道……

  想到這裡，她眉眼間的光芒漸漸泛冷，望著劉姑娘一字一頓質問道：“我竟不知這蘅蕪苑何時改姓劉了？”

  劉姑娘聞聲立刻跪在地上，“郡主，民女也是一心為蘅蕪苑著想，您平日不在店中，根本不了解這些丫頭們的脾氣秉性，根本不似您想的那般純良，您萬不可被歹人蒙蔽啊！”

  “如此說來，我往日的確是被人蒙蔽了雙眼，否則今日也不會看見這樣別開生面的一幕。”她意有所指，陰沉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