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楊月凝猛然睜開雙眼，像是反應過來什麽，自天地五行處入手，用盡全身力氣在幾處主要位置上顫抖遊走。

  無論周圍人怎樣移動，她眼裡只有這幾個至關重要的將士。

  直至汗水已經將衣衫浸透，她終於踏著沉重的步伐離開陣眼，身後躺著一大片筋疲力盡的將士們。

  稍作喘息後，她勉強打起精神，笑容多多少少有些力不從心，但聲音卻依舊鏗鏘有力，“現在還有誰不服，可以站出來。”

  再無人敢應聲。

  她適才滿意，不枉自己辛辛苦苦這麽長時間，這些本事足夠讓一部分人折服，她已經十分滿意。

  “願意跟著我楊月凝征戰沙場的人，可以和方才的將士們站在一起，其余的人若是還想比試，我楊月凝依然奉陪到底！”

  話音落下，一大群人飛速聚集在一起，各個神色欽佩望著她，只有極少數人還遲疑愣在原地，似乎還在猶豫著，見身邊剩下的人越來越少，才挪著慢吞吞的步伐準備走進人群中。

  “且慢。”

  隨著她洪亮聲音響起，依舊在龜速前行的十幾個人同時頓住腳步，錯愕看向她，目光中還透著膽怯，像是生怕被她為難一樣。

  她不禁啞然失笑，“戰場中，大家每猶豫一瞬間，生命就會多一分危險，反之，你每怯懦一次，就有一位兄弟替你倒在血泊中，所以我們瓊山的軍營，不需要猶猶豫豫的懦夫。”

  楊月凝目光投向幾人，櫻紅色唇瓣抿成一條直線，緩聲開口道：“你們先在營中住下，平日裡不需要再參加訓練，也不用跟著征戰，只需多等待一陣子就好。”

  眼前一群人面色同時一變，忙不迭跪在地上告饒，如今絲毫沒有一個將士的英勇神氣可言。

  “縣主開恩啊，我們家裡還有老小等著養活，若是我們不拿俸祿回去，家裡的吃穿用度可怎麽辦啊。”

  “我們從軍是為了報效國家不假，但也是為了糊口才選擇這條路的，若是能活著，誰也不願意戰死沙場啊。”

  “若是縣主能給足夠的銀兩保屬下家人余生無憂，屬下這條命願意交給您，只求讓家裡能過一陣子安穩日子。”

  她聞聲眼簾微微垂下，見著這些人大抵都是二十出頭的樣子，正是家中有妻有子、父母依然健在的年紀，想來怯懦也是情有可原。

  但他們的的確確不適合在刀尖上行走，任由他們上戰場，也只會連累更多的將士命喪黃泉。

  想到此處，她漠然開口，“我不會殺了你們，但現在情況嚴峻，為保證瓊山軍營的機密能守住，暫且不能放你們下山，待到瓊山的軍隊被編入正規軍時，你們自然可以回家。”

  “縣主！！！”

  她穩了穩心神，一再告訴自己這個時候絕不能心軟，咬了咬牙冷聲道：“放心，你們的糧餉錢依舊會按時派到家中，可保你們家中親人無憂，只需在這裡安心帶著便是。”

  幾個人聞聲不可置信對望一眼，又對著她重重磕幾個響頭，這一次聲音異常堅定，“有縣主這番話，我們放心，如今家中親人無虞，我們願意為您赴湯蹈火。”

  “我們絕不會再讓縣主失望，也斷然不會退縮，請縣主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一聲聲堅定話音響起，楊月凝心中難免動容，看著他們目光灼灼的模樣，心中突然生出另一個想法，適才點了點頭。

  “此事容後再議，日前先隨著將士們一道訓練便是。”

  整個瓊山軍營中的所有將士悉數跪在地上，如今一雙雙眼睛再投向她時，都蘊含著濃濃的尊敬與欽佩，隊伍中士氣大增，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興奮激動的神情。

  …

  夜幕降臨，楊月凝的營帳內只有一盞燭火搖曳著，隱約能聞見濃濃的藥草響起。

  傅承顏掀開簾子走進帳中，看著她一直面色痛苦緊蹙著眉心，順勢掀開她的衣袖。

  曾經白皙纖細的胳膊上，現在多出一塊塊淤青的深紫色，映在嬌嫩的肌膚上顯得尤為刺眼，瘀傷很多，大大小小摞在一起，放眼望去沒有一片完好的肌膚。

  “你性子倒是強硬，一個細胳膊細腿的小丫頭，非要跟一群大男人一較高下，現在吃了虧也不敢說，就知道偷偷摸摸在這裡抹藥。”他聲音中透著不易察覺的心疼。

  楊月凝聽見他這個時候還不忘揶揄自己，眉心登時立起，下意識就像收回胳膊。

  昏黃燭火下，她小臉蛋紅撲撲的，瞪著傅承顏沒好氣道：“小叔叔到底懂不懂什麽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就這樣堂而皇之挽人家姑娘的衣袖，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登徒子。”

  “又不是沒見過，若真有沾衣裸袖便為失節這一說，你早幾個月就已經嫁不出去了，現在才反應過來，時不時晚了一點。”傅承顏嬉皮笑臉看著她。

  她不情不願輕哼一聲，又不知道怎麽嗆聲這幾句事實。

  兩個人說話之間，傅承顏已經將小瓷瓶裡的藥液倒在手心中，動作輕柔摁在她的傷口上，運轉內力輕輕摩挲著。

  冰涼藥液浸入肌膚，疼痛感也隨著減輕。

  她享受眯起眼眸，感受著腥風血雨來臨前的最後一顆寧靜，任由著傅承顏為自己抹藥，腦海中不斷閃爍著接下來的每一步計劃。

  結果還不等給另一個手臂抹藥，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突然掀開簾子衝進營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傅承顏。

  三個人目光相對，氣氛凝固。

  男人尷尬清了清嗓子，一面說著，一面局促往後退，“縣主……屬下不知您……打擾了……”

  楊月凝看著他一臉“我什麽都不會說”的表情，心中已經無語到極點，心中暗自吐槽著，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男兒版的平昭？

  “回來！”

  她對著門口的人輕喝一聲，將衣袖整理好以後，疲憊靠在坐墊上，“什麽事這麽匆忙？”

  對方聞聲立刻單膝跪在地上，興衝衝開口道：“那群混小子今天聽了您的話，一個個興奮的睡不著，現在正操練著呢，想讓屬下來看看您睡了沒有，若是閑暇無事，可以督促督促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