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不得。”

  楊月凝眼底倏然閃過一抹暗光，隨即悠悠開口道：“溫安雪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一定很期待看到我的反應，如果我一直按兵不動，那著急的人就該是她了。”

  傅承顏忍不住挑了挑眉。

  實際上兩個人想到一起去了。

  他之前還想逗逗楊月凝，等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以後再出聲提醒，沒想到這丫頭腦子轉得還挺快，害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沉寂片刻。

  楊月凝已經緩緩起身，望著平昭吩咐道：“更衣，去把哥哥新製的那件沒動過的男襖拿出來，另外讓落月去準備一輛普通的車架停在當初梧桐園開辟的角門，即刻就走。”

  平昭忍不住皺眉，猶豫著開口，“小姐方才還說按兵不動，這會兒怎麽又改變主意了。”

  “蘅蕪苑現在這麽熱鬧，不去瞧瞧實在是太可惜了，反正她們又不知道我究竟有沒有動作。”

  “……”

  看著平昭一臉錯愕的模樣，她啞然失笑。

  回眸望向傅承顏提醒道：“我要換衣服，小叔叔還在這兒看著？”

  “小爺無所謂，又不是沒看過。”傅承顏乾脆翹起二郎腿，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二世祖模樣。

  她看著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呵斥一聲，“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立刻！馬上！離開我這房間，不然明天我就把窗戶通通封死，看你還有沒有底氣這樣猖狂！”

  傅承顏挑眉。

  伸出指尖指了指頭頂的位置。

  “窗戶封了也沒關系，小爺還可以走房頂。”

  “摔死你！”她立刻嗆聲。

  “你就算把這門封上了，小爺也有辦法進來，至於你是否出得去，那就另當別論了。”

  楊月凝徹徹底底無語。

  忍不住斜睨傅承顏一眼，然後氣呼呼喃喃自語道：“你不走，我走！”

  傅承顏瞧著她的背影，眼底倏然閃過一抹寵溺笑意。

  ……

  原本就蕭條的西街現在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蘅蕪苑被查封以後，現如今這裡只剩下未融化的積雪，以及查封門店時砸壞的幌子和招牌，冷眼望過去就好像剛剛被戰爭洗禮過的廢舊城池。

  兩張碩大的官府封條此刻正貼在門上，看著異常刺眼。

  楊月凝緩步上前，指尖緩緩拂過薄薄的窗戶紙，然後稍微用力捅出一個小紙洞，目光順勢向內探進去。

  裡面的東西都被扔在地上，值錢的瓶瓶罐罐現在已經被摔成無數碎片，隨著牆縫透過的風一吹，揚起一片灰蒙蒙的塵土。

  知道的是今天剛剛查封，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鋪面已經荒廢許久了。

  她忍不住咂咂嘴，“這溫安雪和沈華庭下手還真狠，居然連一個像樣的東西都沒給我留下，估計是妄想著我這蘅蕪苑再也開不成了。”

  “小姐，現在可怎麽辦。”平昭看著裡面的情況，聲音有些急。

  這蘅蕪苑可是小姐和湘姑娘一整年的心血，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如今這麽一砸，怕是直接傷了元氣，就算重新開設，一時三刻也不會像從前那麽熱鬧了。

  楊月凝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好奇問道：“如今官府中的管事大多都是沈華庭的人？”

  “落月姐姐方才去打聽過，說是整個官府如今都在四皇子的掌控范圍，裡面的官員衙差基本都是秦相府的學生幕僚，自然官官相護。”平昭說著，不禁愁容滿面。

  楊月凝倒是一臉無所謂。

  “看來這其中還有秦相府的事情。”

  “自打上次老夫人偷拿了二小姐的首飾以後，二小姐就一直住在秦相爺的府中，聽說是因為與秦家小姐私交不錯，秦小姐不願放人回來。”

  “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就只能拿來糊弄三歲的小孩子了。”

  她不由得冷哼一聲，鑿鑿開口道：“他們那群人蛇鼠一窩，沒有一個好東西，表面上說是交好，實際上背地裡指不定密謀什麽呢，要不然我這蘅蕪苑也不會出事。”

  平昭眼底飛速閃過一抹詫異，“小姐的意思是，二小姐在秦相爺府中謀劃著更大的陰謀，而蘅蕪苑僅僅只是他們出手的第一步而已？”

  楊月凝聞聲點了點頭，神色瀟灑極了，“熱鬧也瞧夠了，回府吧，小叔叔還在房裡等著，若是知道我不等他就偷偷溜出來，指不定怎麽揶揄我呢。”

  “小姐，咱們就這麽回去啦？”

  “不然呢？”

  平昭撓了撓頭，不解嘟囔道：“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現在蘅蕪苑中的小姐妹都在牢獄中關押著呢，是不是應該先想辦法把林鳶姑娘和小荷姑娘給救出來。”

  “不必。”

  楊月凝擺了擺手。

  “我們知道牢獄之中關押的人是小荷，溫安雪可不知道，對於她來說那就是白術，又怎麽可能允許自己的人一道被關押在裡面。”

  如果小荷夠聰明，這個時候就不會同意溫安雪的要求。

  畢竟留一個自己人在獄中，裡外還能互相有一個照應，說到底倒算是一件好事。

  只不過。

  她現在唯一的擔心的就是林鳶。

  那姑娘近來身子孱弱，之前送到蘅蕪苑中的藥也不知道按時吃了沒有，萬一在獄中出現什麽閃失，估計她這輩子都會坐立難安。

  想到這裡，她赫然抬眸問道：“落月有沒有打探清楚，官府之中是否有可以松動之人，方便成為我們的內應？”

  平昭皺著眉心失落搖頭。

  她沉吟片刻，眼底倏然亮起一道光芒，話音悠悠道：“既然官府中沒辦法再安插人手了，那就在大牢之中安插一個好了。”

  平昭有點懵。

  楊月凝臉上重新映出笑意，微微勾起唇角，興致勃勃吩咐道：“走吧，我們回去，估計用不了多久，府中就有貴客來造訪了，可不能讓人家撲個空。”

  “小姐心中有主意了？”平昭急忙跟上她的腳步。

  她也沒有回答。

  主仆二人的腳步很快停在正陽街一家驛站門口，她靜靜看著往來絡繹不絕的身影，眼底映出一抹狡黠光芒，“平昭，告訴落月這兩天跟著湘姑娘，讓她們兩個幫我盯緊這家鋪面，事無巨細地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