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她下意識向後挪了挪身子，妄想與傅承顏拉開距離，此刻若是有一個地縫，她一定會立刻鑽進去。

  她心中不斷哀嚎祈禱著，但願這一切只是巧合而已，傅承顏什麽都沒有聽見！

  傅承顏卻不肯就此放過她，拖著受傷的腿步步圍捕，直到將她纖瘦身影圈禁在雪牆和手臂之間的間隔中，才停下動作，饒有興致道：“小月亮剛剛才說過的話，這麽快就忘了？”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她立刻炸毛，一雙小手抗拒推在對方的胸膛上，橫亙著脖子，局促道：“小叔叔怕是腦子凍壞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幻覺！”

  “是嗎？那我來幫小月亮回憶一下好了……”

  傅承顏挑眉，將她之前在雪地裡那番呢喃一字不落複述出來，到不解之處，還不忘湊近她的鼻翼，好奇問道：“小月亮方才說，重活一世，是什麽意思？”

  楊月凝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萬沒想到傅承顏連這句話都聽到了。

  她支支吾吾解釋道：“隻當之前那個不夠聰明的自己已經死了，如今想要涅磐重生，就就要……”

  話說一半，她猛然反應過來什麽，借力推開傅承顏的胸口，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臉頰不知何時已經燒的滾燙。

  如今人家把什麽話都聽得清清楚楚，她總不能再否認抵賴，話音一轉，指著傅承顏的鼻尖質問道：“你只顧著在一旁偷聽，眼睜睜看著我在那邊挖雪坑？”

  傅承顏推開她的手，動作慵懶倚回石頭上，幽幽開口，聲音中透著濃濃的得意洋洋。

  “這山被大雪埋著，十分空寂，連耳語都會有回聲，更何況你說話聲音那麽大，離得老遠就能聽見，連山巔的雪都被你念叨下來了，只有你自己不自知。”

  楊月凝臉色一沉。

  他故意視而不見，繼續說道：“若是沒有你一直喋喋不休，我還沒辦法拖著並腿找到你，再者說來，要不是小爺及時趕到，你方才挖的墳正好能用上。”

  楊月凝臉色黑的更加明顯，咬牙切齒道：“傅承顏！！！”

  話音落下，傅承顏已經緊緊握住她的手，一雙眸子中透出的認真像是有攝人的魔力一般，讓她不由自主注視著。

  低沉磁性的聲音緩緩在耳邊縈繞，一聲一聲如清泉般敲在她的心間，“小月亮，我也心悅你，自第一次見著，便一直心悅於你。”

  她明亮眼眸中閃過一片恍惚，漸漸氤氳出一絲水霧，吸了吸鼻子，將方才一番話都消化下去，才細聲開口，“可千瑤說你早已有青梅竹馬，而且在王府時，我親眼見著那幅畫……”

  傅承顏啞然失笑，不等她說完，已經伸手將她攬進自己懷中。

  感覺到她的小腦袋伏在自己的胸膛，他突然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覺，溫聲開口解釋道：“青梅竹馬是你，畫上的姑娘是你，自你遞給我白面饃饃的那一刻開始，我每一刻心悅的姑娘，都只有你。”

  “白面饃饃？”楊月凝從他懷中探頭，好奇眨眨眼。

  稚嫩年紀時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躍然於腦海中，她臉上映著明媚笑容，與傅承顏咯咯笑作一團。

  …

  “傅承顏，你是如何從雪崩中逃出來的？”她口中叼著被風化的野果，一面含糊不清問著，一面將剛剛撿回來的草藥放在火堆旁邊烘乾。

  “如今竟連小叔叔都不願叫了，膽子倒是越來越大。”

  傅承顏靜靜幫她添柴，聲音中透著濃濃的溫柔，“剛到岱雲山腳下就發現山巔有異，我倒是躲得急，只是被砸傷了腿，可惜了那一匹上好的紅鬃烈馬。”

  楊月凝沉吟，聽著他雲淡風輕講述這些事，還不忘用馬同她逗趣，就覺得心中酸澀難耐，聲音乾澀道：“後來呢？”

  “官道被封，四處自然荒無人煙，且關卡設在十多裡之外，我總不能拖著病腿走那麽遠，便想著進山找點吃食，順便找這麽個山洞避難。”

  回憶至此，傅承顏啞然失笑，揶揄道：“不曾想大老遠就聽著有人連哭帶嚎，還能順帶救下一條人命……”

  楊月凝聞聲斜睨他一眼，也陪著他逗趣，借著轉身之際卻不著邊際拭去眼底的濕潤，待調整好情緒，才伸出手去觸碰傅承顏受傷的腿。

  病腿在徹骨的溫度下凍的太久，如今已經呈現出醬紫色，加上順著傷口流出的血液凍了又化，如今已經變成粘膩渾濁的血水，黏在傷口上顯得十分觸目驚心。

  她喉嚨發緊，輕手輕腳處理著傷口，生怕弄疼傅承顏。

  察覺到面前男子痛的屏息凝氣，卻強忍著沒有發出絲毫聲音，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故意開口打趣道：“此處貧瘠，又沒什麽好的草藥，若是這腿真的……”

  治不好了……

  “那又如何。”傅承顏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若是真殘廢了，那就一直賴著你，反正你我府邸只有一牆之隔，我拿金銀錢財養著你，你治我病腿，也算互相兌現承諾。”

  楊月凝聽著話音，啞然失笑，恰逢手邊的傷口已經包扎好，望著他無奈嬌嗔一聲，“若你當真殘廢了，我便想方設法將你拋棄，免得整日受苦受累的伺候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竟會一語成畿，只不過是應在另一位她在乎的人身上。

  好在大雪連日紛飛一段時間後，有漸小的跡象。

  傅承顏的腿也呈好轉勢態。兩個人還能時不時一起出來捆些樹枝，撿一些被凍傷的果子，偶爾也會看看被積雪阻隔的山路是否融化，只等冰雪消融後重回山下官道。

  “我上山的時候，那群官兵各個心驚膽顫，生怕你我二人葬身於此，牽連他們至人頭落地，如今大家都活蹦亂跳，也不知他們見了會不會喜極而泣。”

  楊月凝一面說著，一面走進山洞，隨即臉上笑容凝固，氣鼓鼓看著坐在山洞裡面的人，那人腳邊是她辛苦囤了幾日的野果果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