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清晨，鞭炮聲音不絕於耳，除老太太以外，將軍府眾人都忙前忙後，準備參加中午宮中的年宴。

  白玉盛典鑾駕自宮門暢通無阻經過，引來若乾貴女的羨慕嫉妒痕，卻一句抱怨都沒有，畢竟眼下楊月凝已經身在她們無法比肩的高度。

  若說上下不離，大家心裡還有點抱怨，差距太大的情況下，就只剩下仰望，如今就連溫安雪都覺得她這種不用遞帖子排隊就大搖大擺進宮的行徑是正常現象。

  楊月凝看著她們手捧暖爐，在原地凍得僵直，連往日聊天的閑情逸致都沒有了，不禁緩緩搖了搖頭。

  輕輕放下轎簾子，烤著裡面暖烘烘的炭火爐子，溫聲感歎道：“都說皇家好，擠破腦袋也想有一席之地，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吧。”

  平昭聞聲眉心微微鎖緊，看出她情緒中透著微妙的轉變，立刻出聲寬慰幾句。

  “小姐跟她們可不一樣，您聰明又有膽識，走到今天這一步只是早晚的事情，注定要被人敬仰著，而她們心裡隻想嫁一個好的夫家，借機平步青雲，又怎能比擬。”

  她目光投向平昭，眼底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有些話沒辦法說。

  前世，她也是這群貴女中的一員。

  大抵只有人經歷過一些令人發指的結局，才會幡然醒悟。

  發覺自己想的有點多了，她急忙壓下心頭情緒，換一個話題，“匯豐當鋪和蘅蕪苑的年終份例都發了嗎？”

  “小姐前幾日偷閑沒空看，這個時候倒想起來問奴婢，幸好奴婢多看了兩眼。”

  聽到平昭笑眯眯打趣的聲音，她心情緩和不少，不禁啞然失笑，“我發覺你如今是越來越貧嘴了。”

  平昭連忙回歸正題，“湘姑娘前幾日已經回過話了，說各個鋪子的收成都已經仔細核查過了，沒有什麽問題，年終例銀也是按著三倍發的，只是小姐太長時間沒過去了，大家還都惦記著呢。”

  想一想，她的確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心思經管著鋪面了。

  也多虧了湘姑娘。

  “初二吧。”她理了理鬢角兩束不聽話的發絲，輕聲安排道：“誰也不要通知，我去看看就回。”

  “小姐，前面岔路口再往裡就是正殿了，您看用不用先拐個彎去拜見元妃娘娘。”平昭看看外面的景色，連聲開口問道。

  她略微沉吟片刻。

  然後點了點頭，“我就不去了，若是出面，馨姨指不定又耍什麽性子，你自己去請一次就好，隻說我在正殿等著向她請安，另外把前些日子調好的平順香送去，娘娘喜歡，就說是送給她的禮物。”

  主要是娘娘之前答應過陛下要出席宮宴，估計著陛下暗地裡興奮許久。

  如果這時候娘娘突然反悔，說不定陛下會把滿腔的怒氣都發泄在文武百官身上，新年伊始，鬧成這樣著實有些難看。

  還是用心著點比較好。

  平昭聽到自己要去請元妃娘娘，還是自己孤身前去，立刻縮了縮脖子。

  慫了。

  “小姐，要不然您去勸勸娘娘吧，這……”她欲哭無淚看著楊月凝，“若是惹得娘娘不愉快，奴婢得罪的可不是一個人……”

  “去吧，她不會為難你。”

  楊月凝說著，盛典鑾駕已經停下。

  她徑直走下來，丟下平昭自己一個人揚長而去，搞得平昭只能哭喪著臉硬著頭皮離開。

  沒想到她這邊剛走幾步，眼前突然閃出一道身影，攔住她的去路，聲音中透著幾分不情願的畢恭畢敬，“臣女參見郡主。”

  “秦二小姐。”

  她微微頷首，擺出一臉問心無愧的模樣，笑眯眯看著對方，“您來得倒是夠早，怎麽不再殿中歇著，而是跑到這兒來吹風冷。”

  秦婉瑩看著她笑意吟吟的模樣，恨不得直接上前撕爛她的嘴。

  虧得這賤人好意思問。

  她專程在這兒堵著楊月凝，已經吹了半個時辰的冷風，原因究竟為何，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最近一段時間，她苦苦守著盼著，只等一紙婚約下來，然後光明正大操辦成親的事宜，結果楊潯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隻推脫說父親不同意，讓她在等等，或是再去求求楊月凝。

  楊月凝這邊呢？

  連個影子都摸不著，每次都只是派人傳個口信就算交差了。

  連說辭都跟楊潯一模一樣。

  什麽陛下說再考慮考慮，或是近日沒見過陛下，總是也是一直讓她等著。

  等來等去，她就有點沉不住氣了。

  見著楊月凝根本不打算再說什麽，她強壓住心中怒意，耐著性子開口提醒道：“郡主是不是忘了，之前答應過臣女什麽事情？”

  “自然沒忘。”楊月凝回應的理直氣壯。

  像是故意氣秦婉瑩似的，她還特意又挺了挺身姿，看著十分坦然。

  不就是求婚約的事情嘛。

  她壓根沒說！
  秦婉瑩怒意直衝頭頂，牙關也跟著咬得咯咯作響，就差直接指著她的鼻子發泄怒意了。

  楊月凝蓮步緩緩移動著，一面圍繞她挪動，一面上下打量著她華貴的衣服，好奇問道：“秦小姐急什麽，難不成是害怕自己嫁不出去了？”

  若是換了旁人這樣說，秦婉瑩還能當這句話只是姑娘間的嬉笑打趣而已。

  可這話一旦從楊月凝口中說出來，就徹底變味兒了。

  怎麽聽都像是故意嘲諷她。

  她皮笑肉不笑牽動著唇角，語氣生硬回應道：“郡主有所不知，並非臣女急著，而是您的兄長生怕夜長夢多，一個男兒又不好意思總找妹妹說這些，所以才讓臣女過來問問。”

  楊月凝聞聲偏頭。

  少女稚嫩的面容間盡是天真和人畜無害的笑容，輕聲開口道：“原是如此，那還請秦小姐抽空告訴哥哥一聲，月凝的確同陛下講明過，只是陛下一直含糊其辭的回應，似乎對哥哥的婚事另有安排，所以……”

  秦婉瑩一怔

  慌亂的感覺瞬間佔滿心間。

  也顧不上和楊月凝關系如何，就一把握住人家的軟手，急聲開口道：“陛下可說了是誰家的姑娘？郡主就不曾幫著勸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