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中的歲月靜好被一番話打破,而將軍府那端,卻一夜未曾安寧過,好好的一個團圓佳節,硬生生鬧的雞飛狗跳。
楓影落月依著楊月凝的吩咐分行兩路,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也恰恰印證了楊月凝從未想過讓將軍府內的眾人安度佳節。
宮中團圓夜宴結束後,溫安雪依著規矩前去向老夫人請安,必然免不了要顛倒是非黑白,細數楊月凝的種種不是,哭的帶雨梨花,我見猶憐。
她如今是老夫人衣食無憂的指望之一,老夫人自然心疼的不得了,不住拍著她的小手安撫,自然也對楊月凝恨之入骨。
“那個小畜生愈發過火,根本沒把我這個一家之主放在眼裡,當真該罰!”她滿是橫肉的臉上盡是猙獰,“雪兒放心,此事祖母一定為你做主,斷然不會讓那小畜生度過一個安穩的團圓節。”
溫安雪抽噎著點了點頭,抹淚瞬間眼底隨著劃過一道陰騭。
不料兩個人一直等到饑腸轆轆,楊月凝依舊沒有依著祖宗規矩過來向長輩請安,等來等去,老夫人心中更加怒火中燒,暴跳如雷呵斥道:“沒規矩的東西,都什麽時候了,還不見她過來,看我今日不打斷她的骨頭!”
她一面說著,一面指著旁邊小丫鬟吼道:“你前去梧桐園,把那不懂規矩的死丫頭給我拽過來,若是不從,就直接動手教訓教訓她,也免得她不懂得天高地厚!”
小丫鬟聞聲出門,不消片刻又急忙忙跑回來,面色慘白的嚇人,剛跨過門坎就雙腿發軟跌倒在老夫人面前,指尖顫抖指著梧桐園的方向,“老夫人,老夫人……”
老夫人立刻從椅子上起身,像是找到突破口一般,底氣十足道:“那小畜生是不是對你動手了?連我房裡的丫鬟都敢打,真是好大的威風,今日再容不得她放肆!”
她說著,在溫安雪的攙扶下,作勢就要邁步,看那模樣明晃晃就是找到合適的理由,打算去梧桐園中找茬。
小丫鬟晃了晃頭,聲音顫抖道:“老,老夫人,梧桐園已經,已經,燒沒了!!!”
“什麽!”老夫人和溫安雪聞聲同時愣在原地。
下一秒老夫人肥碩的身子虛晃兩下,隻覺得雙腿發軟,撲通一聲跌坐到椅子上,磕磕巴巴道:“你說什麽!燒沒了,是什麽意思!”
“奴婢依著吩咐到梧桐園去請大小姐,沒想到遠遠就聞見一股子焦糊的味道,待走到近處才發現,梧桐園內的宅子已經化為灰燼,什麽都沒有了……”小丫鬟臉色驚恐,說到最後已經被自己嚇哭。
她只是一個小丫鬟而已,如今得知平順縣主被燒死這一秘密,老夫人定然不可能留她活口,自然驚恐不已,不斷求饒,“老夫人,奴婢一直在您房裡貼身伺候著,什麽都不知道,求求您饒了我吧。”
老夫人此時根本無暇處理他,摔了手中茶盞示意她滾出去,不要在屋子裡礙眼,然後目光才轉向溫安雪,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一直同溫安雪的手握在一起,像是觸電一般,急忙將對方甩開。
“祖母……”溫安雪感覺到手心一松,再看看老夫人的反應,心中有些不解。
老夫人狠狠瞪她一眼,捶胸頓足道:“雪兒,我一向疼愛你,也知你多多少少與那小畜生不睦,平日你做什麽,我這個做祖母的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論何時也都率先順著你,可如今……”
她咬牙切齒,聲音中滿是怨恨,“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做出這等糊塗事情,陷我們將軍府於死無葬身之地啊!!!”
如此一言,溫安雪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臉色猛然慘白,隨著她的話音跪在地上,“祖母,不是雪兒做的!”
“不是你?想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老夫人冷笑,“這府中除了你,還有誰與她不合,眼下出了這種事情,陛下怪罪下來,別怪祖母保不住你!”
溫安雪聞聲心中恨意隨著加重,暗暗將眼前這個死老太婆罵上千遍萬遍,曾經金銀堆積的時候,她是老太太眼前的紅人,如今出了事,竟然想第一時間把她甩開。
這件事情真真確確不是她做的,老太婆若是敢推她出去擋災,就別怪她不仁不義。
不過眼下還沒到魚死網破的地步,她也不會在這時與老太婆撕破臉,只是裝模作樣哭泣著。
“雪兒冤枉啊,宮宴結束後,孫女徑直到您的院子裡來,一直未曾離開過,府上眾人都可以證明,怎麽可能有機會放火去燒姐姐的宅子。”
老夫人這才想起的確如此,喃喃一聲,“當真不是你,那又會是誰呢。”
“祖母,自打姐姐獲封縣主後,行事十分高調,招惹過不少是非,許是旁人偷偷潛入府中做的,又或是那個心存怨恨的丫頭下人……”
老夫人這才重新握上她的手,沉沉歎了一口氣,“罷了,此事總要有一個交代,不然於宮中也不好交差,你隨我一同去看看吧。”
待兩個人從院子裡出來的時候,將軍府中所有人都已經知道梧桐園失火的事情,茲事體大,就算不是之前那小丫鬟說的,也早晚都會人盡皆知。
更何況老夫人年輕時做過不少虧心事,是一個膽子極小之人,要去偏院的梧桐園查看,必然要帶著不少人,也就沒有大開殺戒。
在她們眼中,往日的梧桐園就算蕭條陰森,如今經歷過一場大火,處處都是焦黑狼藉,空氣中還彌漫著難聞的刺鼻氣味,愈發透著詭異的感覺。
曾經的小院子內只剩下燒成灰燼的枯草,輕輕踩上去發出窸窸窣窣的恐怖聲音,就連書房樹上被燒焦的枯葉都隨著風吹落下陣陣黑屑。
偏僻客房被燒的只剩下一半,偶然有瓦片失去支撐力掉下來,發出刺耳巨響,嚇的溫安雪和老太太一驚一乍輕顫著。
唯一一處平時還能入眼的主屋,如今連房梁立柱都被燒垮了,連主軀乾都沒有剩下,更不用說屋內破舊的桌椅木床,此刻放眼望去只剩一片黑黢黢的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