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月凝心尖猛然狠狠揪緊，再顧不得沈泓的面子，急忙衝到元妃身邊。

  方才還好端端的一個人，眼下突然像瘋了一般。

  杯盤眨眼間碎了一地，元妃已經毫無形象可言，趴在地上撿起每一樣吃食瘋狂塞進口中，不等咽下去又塞上新的食物，甚至感受不到噎喉，也感受不到碎瓷片劃過肌膚的疼痛，隻一味的填食。

  一旁的沈泓也察覺到異樣，急忙湊到元妃身邊將阻止她的動作，也不知她哪來那麽大的力氣，直徑將沈泓推翻在地，一面到處撿東西吃，一面含糊不清地吵著好餓好饞。

  清辛見狀急忙扼住住她的雙手，口中不斷淒聲喊著娘娘，試圖讓她冷靜下來，稍加失神間，她已經緊緊抓著清辛的衣袖，張著嘴巴作勢就要咬在清辛白嫩的手背上。

  清辛緊緊咬著牙關，明顯做好被襲擊的準備，眼底不見絲毫驚恐神色，只有對元妃的擔心。

  眼看著潔白貝齒已經貼上清辛細嫩的皮膚，楊月凝眼疾手快立刻將人推到一旁，借著扶住元妃的瞬間，指尖也輕輕搭在她的脈搏上。

  原本強勁有力的脈搏如今就像有一股不受控制的氣流在橫衝直撞一般，將元妃的脈象衝擊成一團亂糟，更分不清如今是什麽病症。

  元妃見到她仿佛見到救命稻草一般，修剪得當的指甲已經嵌進她嬌嫩的肌膚中，摳出幾個血淋淋的月牙形痕跡。

  若不是元妃還保存著最後一絲理智，恐怕那指甲已經全根沒入。

  “月凝，馨姨一向待你最好是不是，你快去給我尋一些可口的吃食來，我真的好餓……”元妃雙目不知何時已經充血成猩紅色，眼下仿佛要吃人一樣，時不時做出撲向楊月凝的舉動。

  楊月凝見她這種狀態，總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在什麽地方見過，但礙於眼下情況緊急根本想不起來，只能先行安撫眼前人的情緒，“我已經派人去取馨姨最愛吃的東西來了。”

  元妃失魂落魄點了點頭，又伸手去抓滾落到一旁的核桃，連帶著硬殼一起塞進嘴巴裡。

  楊月凝眼底冷光猛然閃過，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已經狠狠掐住她的雙腮，顧不得肮髒與否，徒手將她嘴裡沒來得及咽下去的東西全部掏出來。

  這個動作瞬間激怒元妃，也擊垮她最後一絲理智，呲著貝齒朝她叫罵道：“楊月凝，我一向待你不薄，拚盡全力護你周全，現在你竟然連口吃的東西都不給我，我留你何用！”

  “娘娘，縣主沒有騙您，快瞧瞧更好吃的東西拿過來了。”清辛已經端著托盤折返，急急走回殿裡，一面為楊月凝打圓場，一面將東西推到元妃面前。

  與之前大相徑庭的一幕再次發生，每一樣食物都被她吃得零零碎碎，還不等吞咽就從嘴角稀裡嘩啦落下來。

  直至最後她所有的耐心全部被耗空，一腳將托盤踹飛，跌跌撞撞朝著殿外跑去，“你們都設計害我，沒有人給我準備食物，我自己去取！”

  沈泓怎麽可能容許她這樣跑出去，立刻不顧眾人阻攔，抽身攔在殿門口處，下一秒元妃身影已經撲進他的懷中，血盆口傾時對著他脖頸的動脈處狠狠咬合。

  想象中的劇烈疼痛並沒有傳來，兩行白齒才剛剛落在沈泓頸間，元妃突然悶哼一聲，整個人仿佛被抽乾所有力氣般，雙眸緊閉跌進他的懷裡。

  隨著殿內安靜下來，楊月凝放下以掌力凝成的手刀，冷聲開口道：“打暈了，先送到床上去。”

  清辛忙不迭點頭，眼睜睜看著沈泓抱著元妃走進內殿，拔腿就要跑出去請太醫，卻被楊月凝隨手拽進內殿裡。

  “我自詡能與神醫王恆持平，若連我都查不出病因，太醫更無計可施，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聲張。”

  后宮中有多少女人像秦貴妃一樣，想著將元妃除之而後快，依著方才的情況看，元妃很有可能會失去理智，萬不能留給他人可乘之機。

  內殿中，沈泓正動作溫柔擦拭著元妃受傷的雙掌，見著楊月凝進來立刻讓出位置，一朝天子此刻竟顯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朝著床榻上的人休息。

  “月凝丫頭，情況如何？”他眼中滿是期盼，喚來的卻是楊月凝無奈搖頭。

  許是因為剛剛耗費太多力氣的原因，元妃如今的脈象雖然已經平穩，但更顯強勁，絲毫診不出生病的樣子，與眼下慘白狼狽的面容形成鮮明對比。

  她隱約記得母親手劄中記錄過類似病症，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是什麽原因所導致，耽誤之急是先將元妃穩定下來，再考慮如何醫治。

  楊月凝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猛然覺得手腕刺痛，垂眸望去元妃已經再次掐住她的手腕，意識迷茫間還在喃喃自語著想要吃東西。

  “清辛，命膳房將娘娘此前一個月的膳食內容整理出來交給我，另外……”她沉心靜氣，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冷言道：“找一根繩子，把娘娘捆起來吧。”

  “縣主！”清辛驚呼出聲，立刻跪在地上，“娘娘待下人們恩重如山，奴婢不敢做出傷害娘娘的事情，請縣主三思。”

  楊月凝冷眼掃過她，無奈歎息一聲，質問道：“如若不然呢，看著她失去理智跑出去，還是任由她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又有誰敢像我一樣直接將她敲暈。”

  沈泓輕輕攥著元妃的手，剛剛還意氣風發的一個人，眨眼間就像老了十歲一般，滿眼皆是疲憊神色，無助開口道：“就按月凝丫頭說的去辦。”

  清辛啞口無言，含著淚水取來繩子，隔著薄被將床上的元妃捆得像粽子一樣。

  “元馨，宮裡的確不適合你呆著，等朕找個爭氣的孩子把皇位推出去，就陪你雲遊四海如何？”沈泓低沉的聲音中透著明顯的哽咽。

  聲音消散，元妃眼眸微微撬開一條細縫，神志也稍稍拉回一些，扯著清淺笑容，氣若遊絲道：“阿泓這話可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