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月凝步步沉重，周身散發著肅殺氣息，從起身那一刻開始，嗜血的眸子一直未從老夫人身上移開，直至步伐停在對方身前。

  目光凌厲，寒徹人心，在旁人看來宛若一個女羅刹般的存在。

  “你……你要幹什麽……楊月凝，我可是你的祖母！！！”老夫人肥碩的身子下意識向後瑟縮，止不住顫抖著，生怕下一秒自己的頭顱落地。

  楊月凝微微俯身，氣息同冷峻面容一起直逼老夫人的瞳孔深處，似笑非笑凝望著老夫人的同時，她滿含不屑的聲音也跟著響起，“祖母？您忘記了，方才還說我不是楊家的子孫，何談祖母二字……”

  “月凝。”她勉強擠出一抹難看至極的笑容，臉上橫肉堆積在一起，模樣裡透著十足的諂媚，“祖母年紀大了，有些糊塗也是正常，方才只是口不擇言罷了，你不會同祖母一般見識，對吧？”

  “祖母這話錯了！”

  她眼底寒光閃過，骨節分明的白皙指尖前伸，狠狠捏住老夫人的雙腮，似是快要捏碎她的下頜一般，陰冷開口道：“我不會同您計較，但我在天有靈的娘親會！”

  娘親的死至今依然是一個謎團，就連元妃娘娘都不知道中間究竟發生過什麽事情。

  她的確要查證母親死因，為母親報仇，但將軍府畢竟養育她多年，父親也對她疼愛有加，因此她從未想過要計較曾經的事情。

  她並不在乎老夫人如何為難她，也願意讓老夫人壽終正寢，因此平日裡只是敲打嚇唬著，從未真正對老夫人下手。

  哪怕當年這老家夥次次為難母親，一直是她心尖上的一根刺，她也從沒有生出旁的心思，一方面是想著讓母親安息，另一方面是因為母親為人溫善，從不計較太多，她便無權打著逝者的名號計較。

  可今日不同。

  這老家夥舊事重提，居然還不肯放過已經去世的母親，她自然不會再忍氣吞聲。

  楊月凝手上力道加重，疼的老夫人不住倒吸著冷氣，一時間竟然出現呼吸不暢的感覺，布滿皺紋的手死死抓在她的手腕上。

  似是使出周身所有的力量，老夫人勉強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祖母回去後……一定向詩羽的牌位……道歉……”

  她聞聲，臉上冷意絲毫沒有改變，手上動作卻猛然松開，隨手將老夫人甩向一旁。

  大量空氣瞬間湧入肺腔，老夫人劇烈咳嗽著，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因為身體太過孱弱，方才還充血泛紅的面容上，如今呈現出慘白一片。

  “祖母別忘了剛剛答應過月凝的話，否則……”她目光打量著自己白嫩的手指，悠悠聲調中近視殺意，“下一次這雙手掐住的就不是您的雙腮了，而是您的脖子……”

  老夫人戰戰兢兢望著她，忙不迭點了點頭。

  “對了，孫女沒什麽本事，所以只能兩手空空回到幽州，不過方才進宮時，陛下賞賜了不少好物件，月凝專程帶回來給祖母過目。”

  她說著，目光轉向門口，朗聲喚了一句，“平昭！”

  平昭立刻帶著人應聲而入，幾個奴才侍女各個捧著托盤走進來，其中不乏琉璃盞和官窯燒製的翠瓷瓶等珍貴之物。

  這些只不過是楊月凝看不上的東西，老夫人卻看直了眼睛，也顧不上身子不爽，立刻挺起脊背，直愣愣盯著每一個托盤，看得眼花繚亂。

  雖然近來她得到的寶物不再少數，但畢竟都是些坊間玩意，根本無法與皇宮中帶出來的東西相提並論，更何況陛下賞賜給元妃娘娘的東西都是難得一遇的珍寶。

  好東西多了不顯得惹眼，如今單獨拿出來，各個都價值連城。

  有了方才的教訓，老夫人一時之間不敢再輕舉妄動，又壓製不住心中貪婪，悄咪咪望著楊月凝的神情，小心翼翼問道：“這些是……”

  她心中異常篤定，不用想也知道是送給自己的。

  於她來說，方才吃點虧根本不妨事，能換來這麽多寶物，就算再吃點虧也沒有關系。

  楊月凝緩步上前，纖細指尖摸索著其中一個白玉淨瓶，悠悠開口道：“祖母不是想要孫女的孝敬嗎，這些東西就是月凝從宮內帶出來孝敬您的。”

  “好好好。”老夫人忙不迭扯出諂媚笑容，伸手就要支會下人收入小庫房中。

  “可是……”

  楊月凝聲音一頓，老夫人的動作也跟著一頓。

  一抹冷笑攀上她的面頰，聲音中透著戲謔，“孫女方才心情不爽，如今看這些東西也十分礙眼。”

  她一面說著，一面舉起白玉淨瓶細細摩挲片刻。

  隨著話音落下，她指尖緩緩松開，淨瓶脫力，哐啷一聲落在地上，順便變成一個個折射著溫潤色澤的碎片。

  下一秒，她衣袖甩起，徑直拂過整排托盤。

  一應珍寶隨著她的動作全然落在地上，瓷器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轉眼就變成了一堆堆毫無用處的碎渣滓。

  老夫人呆若木雞怔愣著，緊緊攥著龍頭拐杖，心疼看著滿地狼藉，隻覺得碎掉的不是珍寶，而是自己的心。

  “月凝，你……”

  體會過方才的前車之鑒，如今她敢怒不敢言，顯得面色十分痛苦。

  楊月凝見慣了世面，倒是不心疼這些東西，眼下隻覺得心內十分暢快，還不忘拍拍手指上的灰塵，臉上露出一抹譏誚笑容，“祖母若是沒什麽事情要吩咐，月凝先回去了。”

  話音不等落下，兩道身影出現在她的余光中。

  兩位少女年紀相仿。

  其中一個是再熟悉不過的溫安雪，穿著藕粉色荷葉裙，顯得溫婉可人，頭上飾品環佩叮當，氣度穿著皆不可同日而語，出落的愈發人摸狗樣。

  另一個穿著水藍色紗織廣裙，整個人透著一股莫名的高傲感覺，又與自身氣質格格不入，所以顯得有些滑稽，眉眼間看著有些熟悉，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楊月凝目光淡然望著她們映入眼簾，似笑非笑凝眉道：“二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