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泓聞聲也跟著微蹙眉心,沉聲開口道:“可是前朝周太后所用的沉香木簪?”
“正是。”柳昭音聲音微微顫抖,愈發顯得急切,“那木簪乃是臣女祖上某位姨母留下來的,多年來府中的老祖宗和祖母、母親都將其視作傳家至寶,臣女不得不尋啊。”
如此說來,那亭香木簪不僅是柳相府中的至寶,也算是幽州開國既存在的古董寶貝,沈泓自然也跟著著急,忙不迭派人尋找,
依著柳昭音所說,她踏入正殿欣賞歌舞時,木簪還綰在發髻間,因此不可能丟在外面,直至方才梳理鬢角,發現一簇碎發落於肩膀上,才察覺出木簪已經丟失。
故而她懷疑正殿中有人識出這木簪,將其偷偷帶走。
沈泓立刻命人封住殿門,對在場眾人一一進行搜身,陣仗儼然有大動乾戈的架勢,就連楊月凝、沈蕊兒及在場的諸位娘娘都沒有放過。
結局不言而喻,自然不可能出現在殿內,眾人身上也不可能有這支木簪。
就在所有人都一籌莫展之際,女子宴席位置中突然響起一聲弱弱呢喃,“方才只有縣主中途離席過……”
一石激起千層浪,隨著這聲低低提醒,大家紛紛交頭接耳,都推斷此事一定是楊月凝所為。
“的確,方才除了平順縣主因為衣裙沾濕而中途離開過許久以外,旁人都沒有離開過正殿,更何況平順縣主還換了一身衣裳。”
“說不定是故意弄濕自己的衣裙,借著換衣服之際到後殿銷贓,不然怎麽沒見她把之前的衣裳帶回來呢。”
“可我從未見著縣主與柳小姐接觸,也不知是如何得手的。”
“說來十分簡單,縣主如今已經擁有屬於自己的行宮,平日留在宮中小住,自然會有幾個體己的宮女,不知是誰在伺候的時候偷偷拿走柳小姐的木簪,也是極有可能的。”
議論紛紛的聲音越來越大,眾人仿若親眼所見似的,臆想的愈發真實,就差直接給楊月凝扣一個偷盜之罪,謊話說的多了,連她們自己都信以為真了。
沈泓眼看著流言愈演愈烈,皆是對楊月凝有害無利的措辭,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陰沉,到最後忍不住怒喝一聲,“都給朕住口!”
人都有愛屋及烏的心情,更何況與元妃娘娘一起同月凝丫頭相處久了,他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異姓縣主,自然容不得旁人說半句閑話。
見著陛下已經怒發衝冠,眾人再不敢言語,窸窸窣窣跪了一地。
“楊家嫡女的縣主位份,乃是朕金口玉言親封,正因為看中她的為人和秉性,如今你們大肆詬病,豈不是說朕乃有眼無珠的昏君!”
“皇上息怒……”
“陛下聖明……”
此起彼伏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
沈泓依舊氣不打一處來,因為相信楊月凝品性端優,絕不會做出偷盜之舉,因此並未急著幫她洗清冤屈,而是義憤填膺望著眾人質問道:“方才是誰懷疑平順縣主,暗諷朕是有眼無珠的昏君,站出來讓朕瞧瞧。”
溫安雪聞聲,全身血液猛然凝固,隻覺得自己頭皮發麻,汗毛也根根乍起。
她方才說那句話的時候從未想過會把陛下牽連其中,構陷楊月凝那賤人事小,議論陛下昏庸無道事大,敢公然嘲諷明主,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與她同桌的幾位姑娘聽聞沈泓呵斥,下意識將目光投到她身上,這一舉動落入旁人余光中,也順著她們的目光看向溫安雪,一個接著一個,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望著她。
如此場景已經昭然若揭,方才那聲懷疑正是從溫安雪口中說出來的。
她只能硬著頭皮起身,徐徐走到殿前,又一次穩穩跪好,擺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解釋道:“臣女乃是忠良後代,家中父兄皆是為國為民的戰將,怎會做出折辱明君的舉動,更何況臣女乃是縣主的妹妹,姐妹情深,絕不會蓄意構陷姐姐。”
她說話間心已經提到嗓子眼,生怕陛下將軍,戰戰兢兢之際,硬生生擠出兩滴眼淚,再度哭訴道:“臣女絕沒有說出過懷疑姐姐之言,如今倍感冤枉,懇求陛下查驗姐姐舊衫,還臣女和姐姐一個公道。”
眾人目光齊齊匯聚在溫安雪身上,並未發現平昭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溜回殿中,順勢朝楊月凝堅定點了點頭。
楊月凝見到平昭,明白大局已定,這才不急不緩上前,但是並未跪在地上,與溫安雪如今展現出的小家子氣相比,兩位姑娘之間的雲泥之別簡直肉眼可見。
“陛下,臣女自認問心無愧,但事情已出,自然也需討要一個公道清白,既然義妹和在場諸位都覺得臣女有疑,那臣女願意配合著徹查一番。”她目光堅定望著沈泓,聲音平緩而漠然。
沈泓聽到就連她都這樣說,才配合著點了點頭,示意身邊侍衛前去後殿查看,並且將之前沾染酒漬的舊衣一同帶回正殿中。
衣裙一件一件都當著眾人的面仔細搜查,眾人目光自然是目不轉睛的盯著。
直至侍衛提起最後一件外衫的時候,原本寂靜無聲的大殿中突然響起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之前大家苦苦尋找的亭香木簪,如今正靜靜落於地面上。
沈泓瞧著這一幕微怔,不由得倒吸一口氣冷氣,急得就差當著文武百官極其家眷的面抖手,心裡一遍遍問道究竟該如何是好。
他太過信任楊月凝,也堅信元妃娘娘的眼光。
明知楊月凝是被構陷的,卻無法在鑿鑿證據中尋出破綻,難不成真要治楊月凝一個偷盜之罪?!
此時此刻,柳昭音面色已經不複平日裡溫婉模樣,指尖直至對準楊月凝的鼻翼,咬牙切齒道:“果然是你偷走了我家中至寶,平順縣主,你我關系一向交好,乃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沒想到你竟會做出這種事情!”
柳昭音說的煞有介事,楊月凝聽著卻隻覺得十分無語,
因為她也想不通柳昭音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麽東西,兩個人之前明明交好過,為何現在偏偏要想方設法構陷她,還能這樣義正言辭的質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