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月凝見她這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忍不住發笑，隨即戲謔反問道：“請大小姐指點，昨日之事，何為黑、何為白呢？”

  傅天星自知理虧，對昨日起因經過閉口不談，隻一口咬定眼下的結果，“你害我受驚在先，出手傷我在後，如今還敢在我家王府中耀武揚威，你算什麽東東西！”

  “大小姐此言差矣。”楊月凝雙眸含笑，瑩亮亮的眼睛一瞬不瞬望著她，似是威脅般提醒道：“若大小姐不記得昨日究竟發生了什麽，就由月凝向王爺細細稟明吧。”

  “你敢！”對方立時瞪大雙眼，眼底閃過明顯的慌亂。

  鴻王爺為人謹慎，平日行事很少留下把柄，對外來講雖不至於變賣家財換一個清正廉潔，但在百姓心中絕對是恪守奉公的王爺。

  所以，他一直教育著子女，所有事情關起家門解決，不要給外人留下能詬病的話柄，免得失了王府的顏面。

  就連傅天星的親事都是先將生米做成熟飯，直接入住婆家，再由婆家直接上門交換庚帖，直至待風頭過了以後，才敢偶爾回府探望。

  如今她仗著在婆家受寵已經囂張慣了，本以為父親不會知道她的所作所為，萬沒想到這次居然踢到鐵板上，一旦楊月凝說出她在外面所做之事，父親今日斷然不會放過她。

  眼看著楊月凝已經面對著傅鴻施禮，她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不由分說衝上前準備去堵住楊月凝的嘴巴，嘴裡憤憤不敢叫罵道：“賤人，休想在父親面前詆毀我。”

  楊月凝一介習武之人，又怎會吃她的虧。

  眨眼之間，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傅天星已經躺在地上，捂著胳膊不住哀嚎起來，但劇烈疼痛依舊擋不住她難聽的罵聲。

  傅鴻今日沒趕走楊月凝，本就心煩意亂，見事情愈演愈烈，傅天星的吵鬧聲震得他雙耳生疼，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掌心砰的一聲砸在桌面上。

  “鬧夠了沒有！”他一聲呵斥，整個膳房瞬間鴉雀無聲。

  傅天星怔怔望他一瞬，眼眶立刻泛出一雙紅圈，聲淚俱下跪倒在他腳邊，“父親，楊月凝在府中耀武揚威，根本沒把您放在眼裡，如今還當著您的面對女兒動粗，您就這樣無動於衷嗎？”

  她一面抹著眼淚，一面對著何姨娘打眼色。

  何姨娘立刻意會，也跟著跪在地上，母女二人一搭一唱著要求傅鴻為其做主。

  楊月凝冷眼看著兩個女人如出一轍的模樣，淺笑望向傅鴻。

  與兩道尖刻的聲音相比，她音色更顯清冷，“王爺，大小姐身上的傷痕確實是月凝一手造成，月凝願意補償大小姐，或讓大小姐面上傷痕盡快複原，”

  “楊小姐是要為陛下診治的人，小女自是不配讓您醫治。”傅鴻隨後應聲，其余的話倒是沒有再說。

  就憑傅天星方才那副氣急敗壞撲上前的模樣，事情已經得見分曉了，他心知肚明，自然希望這件事情能小事化無。

  他話音還不等落下，傅天星已經止住哭泣，惡狠狠瞪她一眼，“不需要你假好心，我信不過你這種賤人！”

  傅鴻面色登時一凜，余光掃過如同風塵女子般的女兒，再看向落落大方的楊月凝，隻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燙。

  他堂堂王府培養出來的女兒，竟還不如一個領兵打仗的莽夫之女！

  耳邊斷斷續續的假哭聲仍未停止，他終於忍無可忍，一巴掌打在傅天星的臉上，低沉呵斥道：“為父平日裡就是這樣教養你的嗎？！”

  這一巴掌打得傅天星頭暈目眩，也打碎了何姨娘揚眉吐氣的幻想，一時間母女二人同時呆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喘。

  傅鴻說罷，再度轉向楊月凝，縱然有千千萬萬不甘心，還是為了維系面子而低頭，“本王教女無方，讓楊小姐見笑了。”

  楊月凝見此情景，心中不禁暗暗感歎，傅鴻能在兩世王朝中屹立不倒，甚至即將高枕無憂進入第三世王朝，總歸是有真本事的。

  就連面對她一介女子都能做到甘願自辱，這種能屈能伸的魄力不是任何人都具備的，只可惜向來心術不正。

  “王爺不必如此，莫要因為傷了父女情分，大小姐難得回府一次，多留些時間敘舊為好。”

  她隨口客氣一句，看著滿臉不甘的傅天星，微微蹙眉，“若是需要醫治臉上的傷疤，可以到盛景院中找月凝。”

  眼下傅天星不敢輕易開口，只能狠狠瞪她一眼，然後才可憐兮兮面對傅鴻，“父親，女兒知道錯了，求您再給女兒一次機會吧。”

  傅鴻冷哼一聲，眼裡盡是嫌棄，連帶著看到何姨娘都覺得十分礙眼，不悅怒斥道：“你還跪在這裡幹什麽，趕快把這個丟人現眼的丫頭帶回院子裡去。”

  何姨娘聞聲急忙上前，打算攙扶著傅天星起身，不料卻被傅天星一把推開，隨即頭也不回離開膳房。

  傅鴻覺得自己一張老臉都快要丟盡了，自先帝駕崩那一刻開始，他就是眾人仰望巴結的對象，什麽時候這樣顏面盡失過！

  膳房中氣氛有些壓抑。

  傅千瑤見事情告一段落，楊月凝並未受什麽委屈，懸著的一顆心才算放下來，暗戳戳對著她使了一個眼色。

  楊月凝瞧著她有話想說，望向面色不善的傅鴻，盈盈施禮，“王爺若是沒有其他事情，那月凝先隨二小姐回去了。”

  “楊小姐早些回去歇息。”他隨口敷衍一句，然後以不勝酒力為由，丟下眾人先一步離開，鴻王妃緊隨其後。

  一頓飯下來，一家歡喜多家愁，方才還熱熱鬧鬧的膳房，轉眼只剩下一群丫鬟下人面面相覷。

  傅鴻前一秒剛踏進書房，下一秒裡面就響起瓷器碎裂的聲音，昂貴茶具碎成一塊一塊的小碎片，散落在地上，足以證明他此刻的憤怒程度。

  與此同時，內宅的另一處院落裡，也不斷出現瓷器碎裂的聲音，同時還伴著女人斷斷續續的哭泣聲。